浪奔浪流,上海灘無線和芯片30年史
2020年11月12日,浦東舉行了開發開放30週年慶祝大會。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就是30年。曾經的阡陌農田化身為現代化新城,金融和科技雙雙獲得很大的發展,作為一名科技老兵,我不禁回憶起上海灘那段無線和芯片史。
圖注:從外灘金融中心看浦東
第一章:我對上海有刻骨銘心的感受
七八十年代,上海以區區一個城市,包攬了中國輕工業的半壁江山。我家的蝴蝶牌縫紉機(1973年)、永久自行車(1979年憑票供應)、上海牌手錶,毫無例外,都是上海製造。
1984年那年夏天非常酷熱。小升初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夜不能寐,母親為我徹夜搖扇。
第二天,母親痛下決心,拉著大舅媽一起去南縣五交化挑了一台上海飛機製造廠的飛翼牌電風扇。花費了170元的巨資,這是家裡兩年的存款。鄉村教書匠的父親週末回來,一邊嘮嘮叨叨太費錢,一邊果斷調到了最高檔位!擔心小孩子將手指頭伸進去,母親找木工做了個木箱子鎖了起來。
每天晚上電風扇徹夜搖頭,吹來陣陣風,母親再也不用為我們搖扇了。對此,我真有刻骨銘心的記憶。
圖注:作者戴輝家中的飛翼牌電風扇
這是上海飛機製造廠“軍轉民”生產的產品,飛機品質非同尋常,居然一直用了26年,直到2010年才退役。全家一致決定,將它作為歷史文物保留下來,用於對後代們的“憶苦思甜”教育。
因為怕影響我們學習,家裡一直都沒有買電視機。每年除夕的時候,我們兄弟倆都厚著臉皮到親戚家裡蹭看春晚。
90年我去南京讀大學,91年春節回老家湖南南縣過年,看到“故鄉的雲”,不禁近鄉情怯。一到家,就看到書桌上有一台14英寸凱歌牌黑白電視機。我們家第一次包餃子看春晚,其樂融融享受中國式新年。
那年火爆的小品“警察與小偷”中有句台詞流行到今天。陳佩斯對朱時茂說: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居然也叛變革命啊!大舅出了一個上聯讓我對: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各地都有自己的下聯版本,湖南版是:湖南臭豆腐豆臭南湖!
凱歌電視在我家的十年裡,從沒修過,上海製造的質量是槓槓的。2000年春節,在“家裡蹲大學”裡自學成才的高級程序員戴斌編軟件賺了錢,買回了一台康佳彩電。凱歌從此轉戰鄉村親戚家,煥發第二春,又閃亮了近十年。
第二章:92年在南浦大橋第一次看到浦東
90年浦東開放開發,第一件大事是架起連接浦東和浦西的南浦大橋,這是中國第一座自主設計的斜拉索橋,新聞報導特別多,就如這幾年的港珠澳大橋一樣。我出產於洞庭水鄉,走過的橋比小孩子走過的路還多,按捺不住地想去看看。
1991年12月1日,南浦大橋正式通車,主橋長846米,全長8346米。引橋很長,浦西這側位置受限,引橋就修成了螺旋式上升,據說是受到了一個小學生畫作的啟發。這形態,正如中國社會前進的軌跡。
圖注:作者戴輝打車再走螺旋式上升的引橋
92年春節後返校途中,下了擠滿人的東行火車,踏上了上海的土地。我來自十八線小縣城,內心其實有點怯怯的,傳說中上海人看外地人都是鄉下人。
居然感覺還不錯,大上海確實很有秩序。公交車是長長的通道車,分為坐隊和站隊,秩序井然。我們年輕火力旺都是選站隊,上車快。老人家則選坐隊,儘管要等但上車都有座位。一男一女用我聽不懂的語言鬥嘴,唾沫四濺卻始終不動一根手指!
一路顛簸去了南浦大橋。橋面不能上去,就走到了橋底下的黃浦江邊,向對面的浦東望過去,看到不少工程機械,是個大工地。
沒有深入浦東腹地看到傳說中的廣袤農田,但農村有宅基地的我可以腦補:我的老家也在長江邊上,那裡也有一馬平川水稻魚塘,門前一棵苦楝樹,間半土磚房!
第三章:上世紀末,無線通信在浦東崛起
1979年,在廣泛的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廣東省委書記習仲勳大膽向中央領導同志提出建設深圳特區。輕工業因為外向性好、投入小,就在南方爆炸式地發展了起來。上海輕工業品牌一個個從我們視野中消失。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浦東開放開發後,在高科技領域迅速發展了起來。
無線通信成為重要方向,這和上海以及華東有雄厚的工業底蘊與科教資源密切相關。
關於上海無線電通信的最早記憶,是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上影厂博物館裡收藏了一些老電台。戰爭年代,上海在遠東的地位,就好比卡薩布蘭卡在北非,有無數愛恨情仇、生死離別的感人故事,連韓國人也在這里活動。
圖注:上影厂博物館收藏的無線發報機(真品)
郵電部第一研究所設在上海,70年代提出了蜂窩通信的思路,和美國的貝爾實驗室基本上同步。
1984年成立的上海貝爾是中國第一個現代通信設備合資企業(與比利時貝爾合資)。這次來上海前,我們去了南京郵電大學與科研處蔡志匡教授交流,談到了南郵的陳錫生和糜正琨教授在八十年代做出的貢獻。他們去比利時學習,並結合上海貝爾公司的設備摸透了現代程控交換機的架構。南郵的年輕教師殷一民直接去大梅沙為中興通信開發數字程控。任正非則說,華為是看著陳錫生的書來寫軟件的,糜正琨教授的關門弟子曾浩文擔任了華為C&C08(128模)的研發總裁。
南京有中國唯一的國家移動通信工程重點實驗室。前北電FELLOW,華為5G首席童文曾於此就讀。1996年,尤肖虎教授領銜開發出GSM原型機,是國內首創。實驗室培養的董霄劍博士曾任上海展訊首席科學家。
有線的未來是有限的,無線的未來才是無限的。華為和中興不約而同都將無線研發的重心放到了浦東。
華為是1994年成立無線業務部,首任總經理是徐文偉。1996年因為當年華為的C&C08數字程控交換機進入了大城市(廣州、深圳),賺了大錢,於是開始在北京和上海浦東建立研究所。研究所是資源線,北研所主攻數據通信技術,上研所主攻無線通信技術。上研先後支撐了華為的GSM、手機、芯片等各個產品線。
劉江峰等人在1996年加入華為做GSM研發之前,是由杭州的郵電部512廠(東方通信前身)派到郵電部一所來學習GSM協議。04年,他和移動國際行銷總監範暉博士在華僑城的湘菜館裡吃小龍蝦,我添末席陪吃。席間,他透露了個小秘密,說辦公桌上,一邊是ETSI的協議,一邊是考GRE的書,到華為後工資漲了數倍,從幾百到了幾千,留學夢就束之高閣了。華為現在負責雲計算的侯金龍也是上海交大畢業後到在杭州512廠工作的,玩過巨龍的萬門機和摩托羅拉的基站。
圖注:華為上研所正式成立
老一代人都知道上海戶口的含金量和稀缺性,94年我班兩位上海知青子弟畢業回上海工作,我們這些外地人只有眼饞的份。
為吸引人才,上海逐步開放了外地畢業生落戶。上研所吸引了大量優秀的青年才俊加盟。97年後,我在東大隔壁宿舍的朱浩冰、我班的輔導員吳鈺等不少年輕人都先後加盟上研所。
類似深圳特區,浦東也敞開懷抱擁抱內地來的空有才學卻沒有戶口、檔案、糧油關係的“三無人才”。搞射頻需要經驗豐富的老專家,他們就從內地拋卻一切來沿海搏一把,乾一年頂十年。
浦東越來越具有移民城市的特徵,出門都說普通話,並且創造力爆表。相比闖深圳特區,闖上海有一個便利之處:不需要邊境通行證。中國的“孔雀東南飛”,就像歐洲人坐船闖紐約,愛因斯坦就是從歐洲去了紐約鄰近的普林斯頓。
GSM全系統聯調(核心網側+無線側)在深圳的南山科技園進行,不少做基站的“新上海人”去深圳長期出差,在沒有空調的三號樓裡揮汗如雨。1997年9月5日打通了第一個電話。
全網首發一張珍貴歷史照片,1997年10月,華為首任無線業務總經理徐文偉於人民大會堂發布了中國首套GSM系統。
圖注:徐文偉發布GSM,右一劉江峰
1999年,基站研發全部轉移到上海,BTS20產品經理朱浩冰向BTS30產品經理王勁移交,行銷部主管李祥庭派了我過去參與會議。王勁拍著胸脯說:市場銷售有技術問題,可以直接找我!
2000年開始,上海研究所開始3G的基站開發,基本上是年輕人擔綱。華為基礎業務部(海思前身)的年輕人何庭波來上海參與3G基站的ASIC芯片研發,這塊芯片奠定了華為無線芯片的產業基礎。她於2001年火線上任成為基礎業務部(海思前身)負責人。當年預研3G基站的年輕人楚慶現在則是滬上芯片巨頭紫光展銳的CEO。
後來多年,華為手機的軟件底層基礎平台及部分手機的開發(如大名鼎鼎的P1、MATE 7)都是在上海研究所進行的。
2014年,曾在上海領銜成功開發巴龍和麒麟芯片的王勁不幸倒下了。電影《速度與激情》中有歌唱到: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華為上海研究所在浦東的研究所幾易其址。
最有槽點的一幕是,陸家嘴一度的最高樓金茂大廈開張後,寫字樓有空置,當時還是一個熱點事件。華為就在這裡租了好幾層樓搞研發。金茂痛感上當不已,一群群衣著馬虎頭髮凌亂的研發工程師在大樓裡竄來竄去,和高端金融形像很不相稱。2002年,我帶著柬埔寨客戶來參觀,副所長楊剛華在佈滿線纜的3G實驗室裡,故作神秘地演示高速數據業務。距我99年第一次看到愛立信的3G演示(用一個基站來模擬手機),差距是3年,而GSM(2G)的差距是8年,已經在縮短了。
再來看看華為的同城友商中興通信。
1994年8月,中興通信成立上海第一研究所,以無線和接入為主要研究方向。1998年3月,成立上海第二研究所,從事GSM移動通信系統、手機研製。
1999年,中興上海第二研究所研發出了國內自主開發的第一款GSM手機。2002年在上海成立了中興手機事業部,隨後,殷一民請纓到上海擔任手機業務總經理。GSM、CDMA和小靈通手機發貨量都爆炸式增長,質量問題一度非常嚴重。殷一民做了兩個決定,一是建立高效的運作體系,二是花費幾千萬引進國外的設備,在深圳建立了兩條SMT生產線,並增加了質檢環節。上海設計,深圳生產。這個模式有點類似蘋果:Designed in California, made in China(加利福利亞設計,中國製造)。
華為和中興是外來戶。滄海遺珠,本土通信創業系在滬上也茁壯成長了起來。
在上海的中興創業系在手機設計與代工(ODM)領域做得很好,誕生了華勤、聞泰、龍旗等手機ODM(代工設計製造)鉅子。
我應邀訪問過位於浦東的華勤總部。華勤號稱“千元機之王”,客戶包括除蘋果和三星之外的幾乎所有手機大廠,其生產線上採用了明銳理想等公司的視覺檢測設備來大幅提高產品質量。
圖注:作者戴輝於上海華勤總部
聞泰的研發和行政總部也設在上海,劍走偏鋒,通過收購進入芯片封裝領域。這個坊間稱為“蛇吞象”的神操作,確實非常成功,我相信和陸家嘴的金融圈也大有關係。
19年,上交所的科創板啟動後,高科技股不斷出爐,一些有華為基因。
季昕華創立的UCloud優刻得(雲計算)、孫洪軍創立的艾為(芯片)、吳閩華創立的震有科技(核心網),是華友(華為離職員工)科創板“三劍客”,前兩家的總部在上海。
圖注:與科創板上市敲鐘模型合影(震有科技)
高我三級的學長唐咚創立的上海步科自動化登陸了科創板,具有華為電氣-艾默生的基因。中興系燕麥科技也登陸了科創板,也是自動化企業。
華為哈勃科技投資了近20家芯片相關企業,主要是華為供應鏈,或者供應鏈的供應鏈,一些被投企業也在上海,具備未來衝刺科創板的實力。
當然,上海本土通訊企業也有不錯的,比如上海瀚訊專業做寬帶無線通信設備,在細分市場不錯,後來於2019年在深交所上市。這家公司與南京的國家移動通信工程重點實驗室也有密切的合作。
第四章:GSM是帶動人類文明進步的一次科技革命,中國力量是決定性的,滬上芯片產業爆發
浦東現在最火的科技產業是芯片。集微網編著、清華大學出版的《芯人物》一書,收錄了很多中國知名芯片人的傳記,不少故事都發生在浦東,而且可以看到,大陸芯片是在上海率先達到海量發貨的。
上海比較洋派,1988年成立的上海貝嶺是中國最早的芯片合資企業(與比利時貝爾合資)。
再比如國家集成電路909工程是中國電子工業有史以來投資規模最大的項目,其中最大的投資是上海華虹NEC的八英寸晶圓生產線,於1997年開始建設,兩年後建成,首年盈利。
這給上海的芯片產業之後的崛起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中芯國際的故事大家都知道。2000年8月,52歲的張汝京自籌資金,帶著400多名優秀工程師來到張江建立晶圓製造廠。
晶圓是賣給芯片設計公司的,而芯片設計公司出品的芯片,是用在整機(如華強北的山寨手機和平板等)之上的。如果中國的自主設計的整機產業沒有實現海量發貨,那麼中芯國際也難以發展起來。
產業基礎之外,是時運。
全球能做大芯片產業的國家,其實並沒有幾個。從全球的歷史上看,海量芯片的三大驅動力分別來自家電(日本率先突破)、個人電腦(美國的CPU和韓國的內存)、手機。
彼時,2000年IT泡沫破滅,不少矽谷華人回國創業,美國的風投也來複製矽谷模式。
隨著華為和中興為首的中國力量推動亞非拉地區的GSM覆蓋不斷加強,深圳華強北價廉物美的海量“山寨GSM手機”賣給了亞非拉的廣大老百姓。中國的芯片產業也因此獲得了一個爆炸式成長的寶貴機遇。
中國芯片產業很幸運地趕上了第三波浪潮,因此獲得了巨大的發展。
老兵戴輝開始講故事了!
本世紀初,華為為首的GSM基站為全球的黑山白水提供了覆蓋(俗話是“有信號”)。這個事與老兵戴輝有莫大的關係,將另文單獨講述。
西方大公司的GSM基帶芯片有多家,但開發門檻很高。多數國產手機要去海外買方案,紅得發紫的波導採用法國薩基姆方案,科健等多家採用韓國方案。中興率先自研成功的GSM手機,採用的是成熟的海外基帶芯片。
華為無線研發負責人陳朝暉在食堂吃飯時告訴我,任老闆去了一趟諾基亞,人家告訴他,有5000研發人員。有之前做固定話機的教訓在前,華為便沒有接入國產手機的第一波浪潮。
展訊於01年成立,在03年研發出了GSM基帶多媒體一體化芯片(音樂手機)。陳大同回憶歷史說,(展訊CEO)武平建議“掛羊頭賣狗肉”,找錢時說要做3G,拿到錢後,先做GSM芯片。
早在2000年11月成為聯發科“1號大陸幹部”的楊承晉(現森國科CEO)是參與者和親歷者,他分享了歷史。聯發科脫胎於台灣聯電的多媒體事業部,發現GSM手機芯片是一個巨大的高成長機會,但大多數下游企業的研發能力非常薄弱。於是用了四年,在04年攢出了一個GSM手機芯片TURNKEY解決方案,賣芯片再免費贈送整個軟硬件解決方案,買芯片送大禮包!深圳的“屌絲”客戶最多,徹底顛覆了只有巨頭才能做手機的模式。南山科技園要給塊地給聯發科蓋樓,被蔡明介斷然拒絕,我們努力做事不做房地產!有些事,錯過了就永遠不會再來。
推廣兩年之後,隨著全球GSM覆蓋的不斷增強,06年起,山寨機市場加速。“山寨機”名稱容易誤導人,更準確的提法是沒有牌子的“白牌機”和有品牌的低價GSM手機。最少只要三個人就可以做出手機,一個設計定規格、一個採購、一個銷售,星火燎原,不可收拾。
來自億利達、曾為眾多山寨機代工賺得第一桶金的高梅松告訴我,採用聯發科/展訊的成熟方案,返修率是較低的,便宜並不意味著質量差。
上海投入芯片產業“早準狠”,在GSM手機潮中爆發,起到了中國大陸芯片領頭羊的作用。
我在湖南南縣一中的中學校友趙立新,是大名鼎鼎的清華大學EE85級畢業生,好幾個國內大芯片公司都是他們這幫清華同學創立的。
03年,趙立新從矽谷回來,在深圳從中學校友融到200萬美元天使投資後,於金色9月來到浦東創立了格科微做圖像傳感器(用於照相)。他之前與上海並無交集,是有感於上海灘濃厚的芯片氛圍而來的。
格科微起家是依靠極致性價比。芯片最低價格不到一美元,還發明了廉價的COM模組工藝,在深圳發展了不少模組廠。格科微芯片幾乎成為了標配,彷彿一夜之間,格科微就跨過了十億元人民幣年收入大關,“錢都數不過來”,這是中國芯片設計企業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格科在張江幾易廠區,不斷擴容。無數人的第一張數碼照片,都是用山寨手機拍的。
格科微採用的晶圓是在中芯國際生產的,是中芯國際的第一個海量客戶,且連續幾年都是第一大客戶。兩家企業相互成就,這正是浦東芯片產業鏈創造的奇蹟。
我在東大90級的同學孫洪軍在浦西創立了艾為電子,起家是音頻功放芯片芯片,也因為GSM低價手機市場迅速起量。他是華為海思(當年叫基礎業務部)創業系。因不少客戶都在珠三角,艾為在深圳機場有一個醒目廣告牌。我看到有女孩子欣然與之合影,忍不住問:你知道艾為乾嘛的嗎?女生答:我不管,漂亮就行!
圖注:艾為在深圳機場的醒目大廣告牌
上海銳迪科於04年成立,射頻和連接器件曾在低價GSM手機上橫掃市場,後來與上海展訊一起為紫光收購合併為紫光展銳。
2007年,蘋果重新定義了智能手機,只支持GSM,並在中國製造。次年開始支持3G。華米OV隨後崛起,使得中國的智能手機和芯片產業也再上了一個台階。手機之外的海量個人消費電子(如手環、TWS耳機等)的帶動力也強。
19年後,芯片製造裝備和材料進入大眾視野,如上海的中微半導體(蝕刻機)、上海微電子(光刻機)和滬矽產業,以及北方華創等。
第五章:跨入新時代,上海科技產業蓬勃發展,協同長三角
浦東開發開放30週年慶祝大會上,主席指出:要深化科技創新體制改革,發揮企業在技術創新中的主體作用,同長三角地區產業集群加強分工協作,突破一批核心部件、推出一批高端產品、形成一批中國標準。
大會次日,我第N次踏上了浦東這片神奇的土地,訪問了兩家優秀的創業芯片企業,估值都已達到10億元量級,並感受到了和長三角的分工協作。
位於張江的開元通信是來自上海銳迪科(RDA)的精英創業團隊,專攻濾波器,和日本村田差異化競爭。隨著5G手機火熱登場,需求暴漲,一個5G手機要用約100個濾波器,相比4G手機增長了約一倍,。我在華為的銷售老戰友焦建堂(焦叔)感慨:現在長三角各代工廠的產能都爆滿,做得出來就能賣得掉,和當年苦口婆心求運營商買通信設備真是天壤之別啊!
圖注:作者戴輝與賈斌(開元CEO,中)、焦建堂(焦叔)
位於金橋的芯視達,是來自矽谷豪威(OV)的豪華創業團隊,CEO是我的東大校友杜崢。芯視達做CMOS 圖像傳感器,起家是高端安防場景,再進入到更廣闊的市場。
圖注:作者戴輝與芯視達CEO杜崢,都忘記收腹了!
值得一提的是,芯視達與長江對面南通市的通富微電戰略合作,這是上海和長三角分工協作的生動案例。
來上海之前,我和明銳理想視覺檢測團隊去通富微電。這是世界最大的芯片封裝企業之一,現在火力全開日夜生產。通富微繆小勇先生介紹,客戶不少是上海的芯片設計企業如紫光展銳、艾為等,也正與上海芯視達一起調試用於CMOS圖像傳感器的先進封裝工藝。
圖注:作者戴輝於南通通富微總部
上海帶動之下,長三角的芯片事業發展很快,比如上海格科微在浙江嘉善投資20多億修了一個很大的封裝廠。
10年我去蘇州最早的芯片設計企業盛科網絡做盡職調查,我中山大學研究生同學古陶從矽谷回來後任CTO。15年,CEO孫劍勇在朋友圈說做了顆芯片叫”Golden Bridge”,配了張金門大橋的圖,我回复說剛從那裡回來,他秒答:我的圖片就是用的你的!
台積電看到大陸芯片崛起,來到了南京浦口設廠!我有一句話:沒有台積電,就沒有江北新區,但沒有李國鼎,也沒有台積電啊。李國鼎是中央大學畢業的南京人,是中國台灣高科技騰飛的“科技教父”。南京複製上海模式,大力發展芯片設計業。我呆過一年的東大浦口新區成立了南京集成電路大學。周邊房價蹭蹭蹭往上漲,正如浦東一樣讓我追悔莫及,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來。
順江而上到武漢,順海而下到廈門,都在學習上海的成功經驗。
上海灘科技事業不只是芯片這樣的“硬科技”,雲計算和人工智能這樣的“軟科技”也在迅速發展。
早在2011年的6月28日,浦東軟件園就發布了“浦軟匯智雲”,比阿里公有云還早了近半年。操盤手丁勇吉曾在浦東告訴我,“浦軟匯智雲”採用了CITRIX的XEN虛擬化,為降低成本又引入了國產的京華科訊的KVM技術,大大降低了IT初創企業的啟動成本,哺育出喜馬拉雅、寶寶樹、七牛、視+AR等優秀創業公司。
同濟大學畢業生季昕華於12年在上海創業做UCloud公有云,首家基於KVM引擎自主研發公有云,抓住了手游這個巨大的風口,在沒有背靠巨頭的情況下獨立成長起來,成為了全球第一家云計算(IAAS)上市公司!
18年,我從虹橋坐了兩個小時軌道交通去了一趟浦東的臨港。今年疫情中,特斯拉巨型工廠開張。特斯拉的股價漲的讓人懷疑人生。參考蘋果模式,中國電動汽車產業將邁上新的高峰,人工智能和汽車OS的發展相信又會有新的故事。合肥“風險投資”電動汽車,還拉了上海大眾電動車入夥,成就一段佳話。
上海灘歷來藏龍臥虎,有歌曰:
浪奔,浪流,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淘盡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仍願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夠。轉千彎轉千灘,似大江一發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