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特朗普政府的禁令讓TikTok面臨無法在美國運營的危險境地，但是三位網紅在挑戰禁令時勝訴讓TikTok獲得了喘息之機。《華爾街日報》今天刊文稱，這樁訴訟其實在幕後得到了TikTok及其母公司字節跳動的精心安排，在對抗美國政府封殺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

雷納佈在TikTok上擁有230萬粉絲

以下是文章全文：

今年9月初，少量TikTok網紅，大多20歲出頭，通過視頻會議平台Zoom聚在一起應對一個重大問題：他們是否應該對抗美國政府？

經過深入討論後，23歲的新澤西州喜劇演員道格·馬蘭(Doug Marland)同意加入一樁反對特朗普政府利用行政令封禁TikTok的訴訟。另外兩位TikTok網紅——音樂家亞力克·錢伯斯(Alec Chambers)、時裝設計師科斯特·雷納布(Cosette Rinab)——也自願加入。

這三人在TikTok上總計擁有740萬粉絲，通過TikTok謀生。他們在訴訟中稱，禁令會導致他們失去收入，限制他們自我表達的能力。

當這樁訴訟在提交給賓夕法尼亞州法院時，它並未引起太多注意。但是，TikTok網紅最終勝訴。TikTok正想辦法開闢了一條途徑，維持在美國所佔有的一席之地，這起案件的勝訴至關重要。現在，近三分之一的美國人在使用TikTok。

字節跳動的精心安排

這看起來像是草根為謀求生存所做的努力，但其實不是。知情人士稱，TikTok及其母公司字節跳動在幕後精心安排了這場法律訴訟。他們組織網紅擔任原告，為他們聯繫頂尖的第一修正案律師，協助制定了法律策略，是對TikTok通過公司名義所發起另外一樁訴訟的補充。

TikTok網紅的勝訴成為了一場地緣政治商業大戲的一個意外轉折。這場大戲始於今年夏天，接著達成了一項仍在磋商中的初步協議，涉及甲骨文公司、沃爾瑪公司入股TikTok。

熟悉他們的磋商和內部想法的人士稱，字節跳動及其潛在美國合作夥伴對於在接下來幾週完成協議持樂觀態度。週三，特朗普政府又多給了字節跳動一周時間來完成協議，把剝離美國業務的截止期限推遲到了12月4日。

錢伯斯擁有200多萬TikTok粉絲

今年8月，美國總統特朗普簽署行政令，要求TikTok把美國業務出售給美國公司，否則面臨關閉，理由是擔心字節跳動可能會與中國分享美國用戶的信息。字節跳動已否認這一指控，表示絕不會這麼做。

首個有利於TikTok的判決來自其自主訴訟。TikTok稱，美國商務部禁止用戶通過應用商店下載或者更新TikTok的禁令將損害公司業務。9月27日，美國華盛頓特區地方法院法官卡爾·尼科爾斯(Carl Nichols)裁定，美國政府很可能逾越了國家安全法授予它的權力。美國政府隨後上訴，案件仍在審理中。

10月30日，賓夕法尼亞州東區聯邦法院法官溫迪·布里斯通(Wendy Beetlestone)對TikTok網紅起訴美國政府的案件作出裁定。布里斯通叫停了美國商務部的禁令，該禁令實際上會導致TikTok無法在美國運營。

“若無法訪問TikTok應用，原告將無法接觸其所有粉絲以及TikTok提供的職業機遇。”布里斯通在她的裁定中稱。

美國政府已經對這起判決提起上訴，認為原告的主張沒有依據，他們要求阻止禁令的請求“必然會侵害總統在一起已宣布的國家安全緊急事件中阻止企業與外國實體之間展開經濟交易的權力”。

TikTok臨時CEO瓦妮莎·帕帕斯(Vanessa Pappas)在一份聲明中稱：“我們支持我們的社區分享他們的聲音，致力於為他們這麼做提供一個家園。”

永遠難忘的訴訟經歷

今年21歲的雷納布是南加州大學的一名大四學生。她說，當自己得知勝訴的消息後，她開始大叫起來。“我太、太高興了。”她說。

“這次經歷永遠難忘，”馬蘭稱，“它讓我對這個國家有了深入了解，法律如何運作，法院程序是怎樣的。”

馬蘭稱訴訟經歷永遠難忘

TikTok在設計訴訟時一定程度上在突顯它的接地氣屬性。錢伯斯是一位音樂家，在2018年年底加入TikTok。他在父母住宅的地下室工作室裡翻唱了歌手海爾希的單曲《沒有我》，這為他贏得了數千名早期粉絲。

現在，有超過200萬用戶正在關注他的視頻，其中許多使用的是他的原創音樂或者翻唱的熱門電台歌曲。這位25歲的康涅狄格州音樂家已經獲得了代言協議來宣傳益達口香糖和Cereal肉桂吐司麥片。

“像我這樣的普通孩子沒有雄厚的財力支持，也不認識行業裡有權有勢的人，但TikTok讓我在音樂界留下了自己的印記，”他說，“我感覺我需要為TikTok而戰。”

喜劇演員馬蘭說，他也積累了足夠的TikTok粉絲，以至於他辭去了服務生工作並輟學。現在，他靠著來自士力架、銳步等品牌的讚助養活自己，擁有300萬粉絲。

知情人士稱，隨著TikTok面臨的被禁威脅在一整個夏天都沒得到解決，TikTok管理層與平台上的頭部網紅保持著密切聯繫，安慰他們稱公司製定了確保生存下去的計劃，勸阻他們轉至競爭對手平台。TikTok在與網紅的通信中強調稱，他們自己有權捍衛他們的利益。

今年9月，TikTok把頭部網紅召集在一起，通過Zoom視頻通話討論美國政府的威脅以及針對他們可能會採取的措施。據參加通話的人士透露，他們回答了TikTok如何影響他們生活的問題。最終，錢伯斯、馬蘭和雷納布自願成為訴訟的原告。

雷納布和馬蘭此前就在行業活動上見過，他們熟悉錢伯斯的作品。9月初，他們每天在群裡彼此發消息討論案件。

TikTok為三位網紅指定的律師安比卡·庫瑪·多蘭(Ambika Kumar Doran)表示，她感覺他們擁有強有力的論據，因為她相信特朗普政府逾權了。她還意識到，他們可能會發現在對抗美國政府時會受到脅迫。

“不管原因是什麼，政府完全關閉一個言論自由論壇是史無前例的。”多蘭表示，她專注於自由言論問題和科技。她拒絕討論訴訟是如何發起或者被資助的。

多蘭在9月18日代表三位網紅發起了訴訟，兩天后美國商務部將禁止美國用戶下載TikTok。就在這一禁令生效前幾個小時，一名法官在TikTok發起的一樁類似訴訟中叫停了商務部的這一禁令。

原告稱，在他們等待自己的庭審之際，10月份讓他們感到壓力山大。有些日子，馬蘭整天都在刷新聞和Twitter，希望聽到有項協議能夠拯救TikTok。

雷納佈在TikTok上發佈時裝和生活方式的視頻。她表示，自己每條視頻能夠從贊助商那裡賺到5000美元至1萬美元，聽說其他網紅討論是否轉移至YouTube等其他平台。

10月28日，雷納佈在廚房裡設置好了筆記本電腦，拿起一杯咖啡，然後坐下通過視頻會議作證。她當時穿了一件扣領襯衫和睡褲。她和馬蘭回答了控辯雙方提出的一系列問題，大多數關於TikTok如何運作。

兩天后，法官布里斯通作出了有利於原告的裁定。多蘭群發消息稱：“我們剛剛贏了，看看你們的郵件。”“真的！！！”雷納布說。她說自己丟掉了手機，開始尖叫。

緩兵之計，有望年底前達成協議

知情人士稱，字節跳動近幾個月的目標之一就是拖延特朗普政府的攻擊，賭定關鍵官員很可能會因為選舉的推進變得分心。

字節跳動的法律行動旨在削弱特朗普政府採取更具懲罰性的努力，即便該公司正尋求與美政府達成一項滿足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剝離命令的協議。CFIUS的命令獲得了美國兩黨的支持。任何協議最終需要獲得美國總統的批准。

特朗普

儘管美國當選總統拜登並未明確闡明他在TikTok上的立場，但是CFIUS的剝離命令很可能會在新政府延續下去。

目前來看，TikTok似乎擺脫了被徹底封殺的危險。11月12日，美國商務部表示，不會執行實際上迫使TikTok關閉的命令，原因是法官已經叫停了這項禁令，同時美國政府的法律選項也正在減少。“訴訟把事情弄的一團糟。”一位美國高級政府官員稱。

雖然TikTok在法院積極抵制美國政府的禁令，但是它也承諾就潛在協議與美國國家安全監管部門合作，該協議將解決美國政府的國家安全顧慮。

今年9月，TikTok宣布已選擇甲骨文作為其合作夥伴保護美國數據。同時，TikTok將新成立一家公司來運營美國業務，並讓甲骨文和沃爾瑪入股。知情人士稱，一個仍需要解決的關鍵癥結就是字節跳動及其美國新投資者所持股份比例的多少。

知情人士稱，磋商的進行已經幫助拉近了沃爾瑪與TikTok的關係，這正是沃爾瑪加入這樁交易的初衷。沃爾瑪正努力與TikTok達成合作，為通過TikTok銷售的商品提供倉庫和發貨支持。沃爾瑪CEO董明倫(Doug McMillon)現在已經與TikTok管理層建立了關係。

知情人士稱，甲骨文把TikTok視為其云業務的重要客戶，其高管預期這筆交易將在年底前完成。

字節跳動之所以維持對美國政府的法律行動，一定程度上為了確保公司在與美政府磋商時TikTok不會被關閉。

美國政府高級官員稱，特朗普依舊傾向於在美國徹底關閉TikTok，儘管他的注意力已經轉移到了其他事項上。該官員稱，即便特朗普初步批准了這項協議，但是他也從未完全贊成這個主意，因為他不想要一個被視為對中國有利的交易。

在特朗普政府內部，財政部長姆努欽、司法部長巴爾以及白宮經濟顧問庫德洛都曾在會議上表示，他們相信可以達成一項解決安全顧慮的協議。但白宮顧問、對華硬派人物納瓦羅則建議特朗普不要達成協議。

知情人士稱，TikTok相信公司很可能仍需要剝離其美國業務，否則其對於美國數據的處理會面臨持續質疑。交易最終需要獲得CFIUS、特朗普以及中國政府的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