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給林旭（化名）寄去山東的第一茬冬棗，並告知最多3天送達。彼時菜鳥裹裹顯示，包裹預計於9月30日送達。一開始，一切似乎正常進展，9月29日包裹抵達上海轉運中心。林旭原以為第二天能收到貨，卻落了空。

兜兜轉轉，包裹不斷在上海多個轉運中心輪轉，直至10月2日，訂單顯示節後安排配送，但這期間，申通沒打來一通電話。

林旭開始懊惱，從山東運到上海，只花了2天，但包裹在上海停滯超過了5天。10月4日，距離好友寄件過去8天，林旭收到了包裹，原本清脆的冬棗已皺皮。

林旭的經歷並不是個例。近期網友反映申通、圓通、韻達、百世等多家快遞公司出現配送拖延、停滯等情況，投訴呈逐漸上升趨勢。10月11日，甚至有媒體爆出韻達快遞長沙觀沙嶺服務站因經營不善產生大量快遞延誤、丟件，甚至拖欠員工數月工資。

《IT時報》此前也曾報導，百世快遞多地站點老闆跑路，不少消費者的快遞被停滯在配送站點。

10月20日，雙11預售開啟，快遞行業旺季將至。據國家郵政局預計，10月份快遞業務量將同比增長35%。只是，行業回暖後，你的快遞還會被“凍住”嗎？

01    

“價格戰”打不下去了

義烏圓通、韻達單價首度上調

義烏，快遞企業必爭之地。

根據國家郵政局數據顯示，今年前三季義烏市的快遞業務量高達59.72億件，排在全國第一位。但義烏前三季快遞業務累計收入為194.4億元，排在全國第6位。以此計算，義烏快遞每單平均價格為3.26元。

每年雙11期間，各快遞公司爭奪義烏市場的戲碼總會上演。只是今年價格戰來得更早一些。受疫情影響，3月份義烏便曝出多家快遞加盟商每單價下調至0.8元的消息。

如今，硝煙依舊瀰漫。《IT時報》記者以電商賣家身份在某QQ群聯繫了多位義烏快遞加盟商負責人。均重不到0.1公斤的小件頭飾、送到全國、日均2000單左右的客戶能拿到什麼價格？韻達負責人率先給出每單1.75元的價格。而圓通、極兔分別報價為1.65元/單和1.5元/單。申通給出的價格為1.4元/單。價格一步步下降。

這不是最誇張的。一位義烏電商賣家告訴記者，要想獲得更低的單價，可以選擇站點裝車時寄件。“貨車裝滿大件後，還有一些空間能裝小件，價格往往只有幾毛錢。”這是他們“薅羊毛”的方式。

這是一項虧錢的買賣。韻達、圓通、申通半年報數據顯示，上半年三家的單件成本分別為2.18元、2.13元和2.52元。一位義烏韻達加盟商告訴《IT時報》記者，即使每單收費1.75元，站點還是在虧錢。

價格戰下，快遞加盟商“恰飯”成為難題。據《IT時報》記者了解，近幾日義烏的圓通、韻達站點均出現小幅漲價情況，圓通、韻達每單均漲了1毛。“虧不動了。”一位義烏圓通加盟商稱。

不過，價格戰的餘溫正從義烏輻射至全國范圍。

10月20日，A股快遞企業相繼發佈業務經營簡報。《IT時報》記者梳理相關數據後發現，今年9月份，順豐、韻達、圓通、申通的單票收入分別為18.47元、2.15元、2.18元和2.18元，同比降幅分別為15.16%、31.31%、 20.38%和22.7%。

製圖/IT時報

不過相比8月份的全年低谷，這是下半年來四家企業首度出現單票收入環比上升。

價格戰出現拐點？似乎一切仍未明朗。申万宏源一份研報中指出，今年快遞行業的價格戰持續時間和激烈程度均超往年。

蝴蝶效應正開始顯現。

02    

招聘人數減少

月入過萬成為過去

每年雙11前招人是快遞行業的另一項約定俗成。

10月19日，一位義烏廿三里韻達負責人在朋友圈發布一則招聘信息，月薪為6000-8000元。而另一家韻達快遞站點也在招收打包員，底薪4000-5000元，包吃住。

“我們剛招了2個人，每天發兩三萬單，目前夠用。”一位義烏圓通快遞站點負責人表示。

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上海。普陀區某順豐站點目前急需人手，給出7000-12000元的月薪。

“認真上班（工資）8000+，努力上班（工資）10000以上，不要命上班工資不封頂。”這是一位圓通加盟商在朋友圈發布的招聘標語。

但據《IT時報》記者觀察，相較前幾年雙11前快遞站點的瘋狂招人，今年的招聘力度顯然小了許多。

月入過萬，曾是快遞小哥們的入行誘惑，但如今承諾變得脆弱。

“今年我們加大了懲罰力度，如果算上投訴罰款加上各項懲罰指標，站點工作人員實際到手不到1萬。”一位普陀區圓通站點站長坦言。

不只圓通，一位申通小哥告訴記者，他曾一天連續工作16個小時，僅僅因為多請了一天假，那個月他的工資被扣除300元，每月到手過萬並不容易。

除了被扣費，今年快遞小哥每單派送費驟減。

今年7月，央視曾報導快遞小哥每單派送費用只有0.4元，扣除電話費等支出後，到手只有0.25元。

事實上，快遞小哥配送費在每單收入的10%左右，此前派送一單能拿1元-1.5元。

一位浙江通達系快遞（申通）小哥給記者算過一筆賬，如果配送1萬件，之前收入1萬元，但扣除智能櫃、驛站費用，實際到手大約在6000元左右。但如今相同的工作量，到手只有此前的一半。他們不得不多配送單。

單量上漲，管理加嚴，收入反降，他們無法掙脫由焦躁、疲憊環繞的現實枷鎖，只能默默成為價格戰下的壓力承受者。

不久前有網絡出現多家快遞公司小哥鬧罷工的傳言，不過四通一達官方均予以否認。思考傳言背後的邏輯，或許是網友對小哥們生存困境的猜測。

事實上，今年的快遞行業並不太平。今年6月，一位網友在知乎曬出韻達永州加盟商的一份蓋章文件，其稱韻達總部私自下調派費導致加盟商虧損，多位加盟商決定停止派件。

而一位淘寶賣家告訴《IT時報》記者，9月份他遇到十多單快遞因為百世站點跑路而出現配送延遲的情況。站點跑路背後，還有快遞小哥被拖欠工資的無奈。

在一個上海快遞交流群中，有網友分享了一份時薪21元，每天工作8-10個小時，做六休一的工作，也有網友曬出昌碩的招聘信息。

只是有時候，群裡很沉默。迷茫和糾結擺在快遞小哥面前。一位快遞小哥還沒想好未來，也有一位稱想去送外賣。

記者手記    

雙11大考

被“價格戰”煎熬的四通一達

這或許是一屆特殊的雙11。

疫情加速了快遞行業的競爭，上半年四通一達的價格戰已開打。由此帶來快遞站點加盟商跑路的多則消息。壓力傳遞至物流末端，是快遞小哥們的生存困境，人手緊張，配送效率低下，矛盾一觸即發。

每年的雙11對於四通一達而言，都是一場大考，考題是市場份額、配送效率和成本間的管控，但今年的“考生”似乎更加艱難，送得越多，虧得越多，價格戰下無“完卵”。

更糟糕的是，如果說，雙11前四通一達在各自的江湖中廝殺，那麼如今他們有了共同的競爭者。

從2012年註冊成立起，京東物流一直扮演著京東平台商品配送的角色。但從2018年10月起，京東物流上線個人快遞業務。今年上半年，京東系“眾郵”橫空出世，不同於京東物流重資產的自營形式，眾郵採用了四通一達常見的加盟制，主攻下沉市場。

無獨有偶，此前主攻中高端客戶的順豐在今年4月聯合中金成立了豐網速運，此後有媒體報導，豐網速運將優先在順豐旗下快運品牌順心捷達加盟商中構建加盟網絡，有望於雙11前起網測試。

這意味著，京東和順豐將進一步擠入個人業務和下沉市場賽道，這原本是四通一達最拿手的業務領域。今年8月底，京東宣布停用包括申通在內的快遞公司，競爭、站隊，已擺在明面。

四通一達要繼續內鬥還是合縱連橫抵抗“攪局者”？

如果選擇後者，或許已有契機。9月21日晚間，申通、圓通公告阿里增持股份信息，目前阿里系累計持有申通25%股份和22.5%圓通股份。此外，目前阿里系分別是中通、韻達、百世的第二、第七和第一大股東。

有分析認為，阿里系的策略在於通過少量參股頭部快遞企業獲得一定影響力，並加大弱勢快遞企業參股比例，以此對頭部企業形成牽制，避免出現不受阿里影響的行業巨頭。

阿里系“集郵”四通一達股權，也令中金公司開始推測，未來會出現5家企業整合的可能。

目前菜鳥與四通一達的關係多是技術扶持。9月20日，菜鳥宣布品牌升級，計劃未來一年實現針對C端的百城按需上門送件業務。通達系完全放棄自有系統，只提供配送服務，而由菜鳥提供技術支撐，或許是未來一種可行的發展模式。

然而，通達系在菜鳥技術加持下能實現成本、效率、服務質量等方面提升嗎？技術能管控好物流末端的加盟商和快遞小哥嗎？一切仍是未知數。但可以肯定的是，未來的物流行業將會形成京東系、菜鳥系、順豐三足鼎立的局面。

雙11，新戰事的序幕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