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策略突變軟銀的困境與自救
看著孫正義和軟銀在投資市場上呼風喚雨,簽下一張張巨額支票,大眾已經見慣不怪了。但隨著WeWork、Uber、OYO等明星項目的接連“翻車”,孫正義的投資公式看起來似乎有些“失靈”。不僅如此,今年軟銀也開始“節衣縮食”了,天眼查APP顯示,截至目前,軟銀(包括願景基金在內)在今年完成14筆投資,其中最高的一筆投資額為3億美元,最低的一筆投資額則僅為880萬歐元。
同時,軟銀還在瘋狂變賣優質家產:T-Mobile股份、阿里巴巴股票期權……甚至不惜將十年摯愛ARM拱手讓人。
軟銀到底怎麼了?
軟銀的困境與自救
一直以來,孫正義所追求的:就是無論他選擇哪種方法,重點總是要么變大要么倒閉。
自從四年前登陸矽谷以來,這種態度一直是他的願景基金與眾不同的特徵。一旦它確定了一家要投資的初創公司,就會推動其創始人積極擴張,並從不斷膨脹的估值中獲利。至少到19年年初,這種方法似乎都是行之有效的。
在公開露面場合中,孫正義始終堅持自己慣常的做法,做出頗為宏大的預測。他在2017年的一次演講中宣稱:“人類創造的每個行業都將得到重新定義。”雖然矽谷很少有人會認真對待孫正義的未來主義,但是似乎每個人都對獲得軟銀的投資感到歡呼雀躍。
2019財年第二季度,軟銀集團卻迎來了14年來首次虧損,孫正義直言:“就像颱風過境,這是我創業以來從沒有過的虧損”。他恐怕沒想到,2019財年,軟銀還會經歷一次龍捲風過境——全年經營虧損1.35萬億日元。
讓軟銀大虧特虧的,正是願景基金。WeWork、Uber這兩個“無底洞”不必多說,德國支付巨頭Wirecard的財務造假事件讓德國商界蒙羞,也讓願景基金雪上加霜。2019財年願景基金的投資虧損達1.8萬億日元。
2020年,更是給了軟銀重重一擊。近年來,巨資投入的獨角獸們紛紛在做大過程中倒下,而二期願景基金的募集卻遙遙無期。
從叫車服務巨頭Uber到食品快遞公司DoorDash,數十家公司從願景基金基金近兩年近900億美元的投資熱潮中獲得了巨大收益。但截至目前,第一隻願景基金旗下的許多公司都陷入了困境,孫正義的大舉投資以提振增長的策略也未能造就大贏家,而該基金最大的敗筆便是WeWork。
因為願景基金運作方式較為激進,與眾不容,數十億美元的投資決策甚至可以在幾分鐘內做出。甚至被外部顧問形容為“混亂”和“個性驅動”。
知情人士表示,受到WeWork虧損的刺激,又擔心願景基金的投資組合中充斥著更多陷入困境的公司,沙特阿拉伯的公共投資基金和阿布扎比的國有基金Mubadala投資公司已告知願景基金的高管,他們投入新基金的任何資金,都必須來自贏得第一隻基金投資所產生的利潤。該基金公佈的利潤約為100億美元。
為了增加投資人的信心,軟銀開始敦促其投資組合中的公司削減成本。許多願景基金投資組合公司最近都進行了裁員,以限制損失,其中包括WeWork、Oyo Hotels & Homes、Uber、食品快遞公司Rappi和汽車租賃公司Fair。
一直以來,軟銀長期以來的戰略是向有前途的年輕公司投入巨額資金,以創造大贏家,但這一戰略在WeWork遭遇了戲劇性的失敗。
更讓軟銀難堪的是,2020年上半年,陸續有被投獨角獸倒閉。直接面向消費者的零售商Brandless成為軟銀願景基金支持的首家倒閉的初創企業,該公司於2月停止接受訂單,並暫停所有業務。
而第二家美國明星創業公司OneWeb於三月宣布申請破產保護。這家創立於2012年的衛星服務運營商,曾是馬斯克SpaceX最強勁的對手。融資失敗,是壓倒OneWeb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此一來,軟銀高達20億美元的投資流產。
接連不斷的打擊下,軟銀股價在2月下旬開始暴跌,到3月中旬幾乎腰斬,42.69%的跌幅一舉創下二十年之最。
隨著軟銀財務政策的收縮,以及COVID-19疫情持續對經濟產生影響,4月孫正義對外表示,願景基金所投資過的88家企業中,有至少15家將走向破產。
疫情催生了科技泡沫的破裂,除破產外,軟銀被投企業遇到了嚴重的困難,不少企業被迫暫停運營,甚至是進行裁員,或要求員工接受無薪休假。
已經62歲的孫正義正在接受過去所進行的一些投資已經失敗的現實。在這些失敗的案例中,一些投資的規模高達數十億美元。
“這些企業破產並不一定是壞事。”孫正義認為,只要日後他們將時間和資金傾斜給那些“穩定”的初創企業,那麼初創企業的前景就會“可以接受”。
軟銀畢竟是軟銀,叱吒風雲的孫正義從不輕易認輸。
3月,軟銀宣布了5000億日元的回購計劃以及4.5萬億日元的籌資計劃,該計劃涉及出售部分資產,以支撐軟銀的股價並減少債務。其中最大的動作,就是拋售了阿里巴巴的股票期權,最後成功套現1.6萬億日元。此外,軟銀出售T-Mobile部分股份獲得2.4萬億日元,出售旗下電信子公司21.7%的股份獲得3千億日元。
一通砸鍋賣鐵之後,軟銀得到了喘息的空間。加上願景基金投資組合中被投公司的股價反彈及部分公司的上市,軟銀在二季度交出了淨盈利1.2557萬億日元的翻盤式財報,其股價在8月份突破20年新高。
本月孫正義又以400億美元售出十年摯愛ARM,努力“回血”。
但這些恐怕還不夠。要不然也不會有積極挺進美股二級市場的事兒了,畢竟拋售資產帶來的大多是一次性收入,而投資二級市場則是可以讓這些資金進行收益的持續性產出。
投資策略突變,軟銀股市“豪賭”成“納斯達克巨鯨”
很少有商人聲稱自己對未來三年有計劃,更不用說未來300年了。
但是軟銀創始人、日本企業家孫正義希望他的公司能維持這麼長時間,這一目標意在支撐他的1000億美元願景基金的投資。
因此,當軟銀被形容為“納斯達克巨鯨”時——其期權交易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推動美國科技股升至創紀錄高位,投資人震驚了。這種交易似乎與軟銀自稱的投資戰略性質不一致。這一消息理所當然地引發了人們的擔憂,即該集團的行為遠非像一個有遠見的科技投資者,而是像一支對沖基金。
2020年,在二級市場,軟銀延續了在一級市場的激進風格。
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披露,截至6月末,軟銀集團持有26只美股股票,總市值達40億美元,其中前五大重倉為亞馬遜、Alphabet、Adobe、Netflix和微軟,持有的股票價值分別達10.5億美元、4.75億美元、2.486億美元、1.89億美元和1.8億美元。
8月,軟銀又購買了亞馬遜公司、微軟公司等科技巨頭近40億美元的股票。根據外媒報導,軟銀集團購入的看漲期權產生了大約500億美元的敞口,軟銀因此獲得約40億美元的浮盈。
一面買進科技股,一面買進看漲期權,在股價推高後,同時從股價上漲和期權溢價中獲利的套利模式,構成了軟銀做多科技股,在二級市場豪賭的核心機制。
但市場非但不為40億美金的高收益所動,反而只關注到背後的高風險。隨後軟銀股價大跌逾7%。為此,軟銀不得不又向媒體透露,正在“重新考慮”其期權策略方法。
無論軟銀股票衍生品交易的具體細節如何,關鍵問題在於,更廣泛的市場是否在意。
答案是肯定的。
軟銀在業內引起了普遍的好奇和嘲笑,除此之外,投資者和監管機構還應該警惕,如果一家決心堅定的大型投資者能夠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全球最大、最具流動性、最受關注的股市,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甚至在軟銀被認定“巨鯨”之前,就有人擔心美國市場正在違背基本面,美國科技股的單邊反彈是不可持續的。大多數大型科技股都在納斯達克上市,那裡的交易量是疫情爆發前的兩倍。
隨著短線交易員轉向Robinhood等在線交易平台,散戶交易熱潮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股票和衍生品交易活動。
期權市場活動的激增讓一些投資者感到緊張。金融機構、顧問和監管機構應警惕不成熟的投資者將資金、甚至是藉來的錢投資於衍生品等高風險交易所帶來的危險。在經濟低迷的情況下,一些投資者可能會輸得精光,導致真正的經濟陣痛。
以軟銀為例,儘管該集團已宣布將成立一個用於公共投資的資產管理部門,但它在衍生品上的巨額押注,並未打消人們對該集團已失去戰略重心的擔憂。值得記住的是,在日本企業的歷史上,企業和散戶投資者在衍生品上押下重註,結果卻損失慘重的例子比比皆是。
以往的市場下跌通常都有一個轉折點,無論與隨後的調整相比有多小。最近科技股估值的下跌,或許足以暫時為市場降溫,但人們肯定擔心,軟銀可能會成為雪崩開始的雪花。
軟銀會私有化嗎?
自上一財年虧損以來,軟銀估值低迷就一直困擾著孫正義。對於是否推進管理層收購(MBO)並私有化,軟銀投資人、軟銀內部等方面看法不一。
近日,據外媒報導,軟銀集團軟銀高管已經重啟了將集團進行私有化收購的討論。原因是管理層認為軟銀集團1150億美元的市值嚴重低於軟銀集團持有的其他科技公司的股權資產價值,甚至在開展多項資產出售計劃後,仍未改善折價的情況。在8月4日,軟銀的股價上漲至20年來最高,即7077日元,較其資產價值仍有45%的折價。
大筆押注美股科技股,以及拋售ARM等一系列大規模資產處置措施,增加了私有化的吸引力。畢竟,非上市公司投資二級市場,比“納斯達克鯨”受到的監管壓力要小得多。
市值折價、公司策略、市場監管等原因似乎都更加堅定了孫正義將軟銀私有化的決心。但目前,還不知道這麼大規模的私有化交易,將如何或者由誰來提供資金。此外,軟銀作為日經225平均指數中第二大成分股,若公司退市,將給日本股市造成巨大打擊。軟銀的私有化必然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未來軟銀是否會推進私有化仍有待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