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令45天后美商務部將如何決定微信的命運?
特朗普政府打壓對中資企業的行動還在持續。其影響也將波及到更廣泛的民間通信,以及美國科技公司的業務。而影響程度有多深,則將取決於美國商務部的具體執行措施。當地時間8月6日(週四),特朗普簽署兩項行政命令,分別宣布將在45天后禁止任何美國個人及實體與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進行任何交易,禁止美國個人及實體與微信及其母公司騰訊有關的任何交易。
行政令表示,45天后,違反此規定的美國個人或實體將面臨制裁。但這兩份措辭模糊的行政令沒有對“交易”和具體針對哪些騰訊子公司進行定義。以上都需要商務部長羅斯在行政令發布45天后予以明確。模糊的措辭給美國政府在具體解釋和實施的環節留有很大餘地。
儘管外界尚無法明確微信9月20日後在美國的命運,但有專家認為,微信應用程序在蘋果和谷歌的應用商店可能被下架,且範圍不局限在美國。倘若中國區App Store的微信下載也受到影響,那麼受打擊最大的不是微信,而是iPhone在中國的銷量。
封禁依據是什麼?
特朗普在兩份行政令中都援引了美國《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和《國家緊急狀態法》作為依據。
1977年頒布的IEEPA授權總統宣布存在“對美國的國家安全、外交政策或經濟的異常或特殊威脅”,且這種威脅“全部或大部分來自美國境外”。隨後總統可以授權相關政府部門(如商務部或財政部)對具體產品或服務進行禁止。
“9·11”過後,時任總統小布什援引IEEPA頒布行政令,授予財政部更大的商業封鎖權力,阻止恐怖組織之間的金錢往來。2019年,特朗普也援引IEEPA對墨西哥產品加徵關稅,稱來自該國的非法移民進入美國構成國家安全威脅。
而針對微信和字節跳動旗下的TikTok,特朗普在行政令中表示兩個軟件的數據收集構成國家安全威脅。
早在7月12日,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就表示美國會對TikTok和微信採取更多行動。7月15日,白宮幕僚長梅多斯也表示,美國會在幾週內,而不是幾個月內對微信和TikTok採取行動。
但科技媒體TechCrunch文章認為,將這些應用在美國的運營指認為國家緊急事態幾無先例,命令的合法性很可能會受到質疑。
斯坦福大學法律、科學和技術項目主任馬克·萊姆利(Mark Lemley)對界面新聞指出,這項行政令在法律層面似乎存在問題。美國法院也經常推翻特朗普的行政令。
今年6月,美國最高法院駁回了特朗普政府取消童年抵美者暫緩遣返(DACA)計劃的行政令,意味著65萬名年輕移民將繼續享受免受驅逐的法律保護。
騰訊公司發言人8月7日表示,騰訊正在評估該行政命令,以獲得充分了解。字節跳動公司同日回應稱,美國總統的行政令沒有遵循正當法律程序,對此感到非常震驚,不排除訴諸美國法院。
應用商店風險高
如上文所說,行政令沒有明確指出這一封殺具體如何實施,一切還有待美國商務部定奪。
澳大利亞科廷大學的湯普森此前對界面新聞表示,在最糟糕的情況下,美國政府可能會強制阻攔字節跳動等科技公司的服務器,令服務無法正常運行。
但科技媒體The Verge認為,美國法律沒有以這種方式屏蔽任何軟件的先例,白宮似乎不太可能繼續實施這種嚴厲的網絡審查。
華盛頓律所Crowell and Moring律師克里夫·伯恩斯(Clif Burns)表示,特朗普的行政令無法禁止人們使用微信,因為聯邦政府無法阻攔不涉及金融交易的個人通信。這意味著微信或TikTok在美國完全停止服務的可能性較小。
考慮到行政令點明的是禁止美國個人和實體與兩款App的母公司進行交易,《華爾街日報》指出,這增加了美國公民無法在蘋果或谷歌應用商店下載微信或TikTok的可能性。
而最糟糕的預期是,蘋果和谷歌可能必須把微信和TikTok從兩家公司在全球運營的應用商店中移除,包括中國區的App Store。
考慮到微信在中國用戶中難以替代的程度,美國嚴格的禁令最有可能打擊的是iPhone 手機在中國的銷量。“如果你不能在上面使用微信,誰會在中國買iPhone呢?”智庫歐亞集團全球技術政策專家保羅·特里奧洛(Paul Triolo)說道。
至於騰訊公司在美國的其他業務,《洛杉磯時報》援引一名白宮官員在周四晚間澄清,有關微信的行政命令只阻止與微信有關的交易,而不阻止涉及騰訊其他投資的交易,例如騰訊在美國投資的大量遊戲和音樂公司。但行政令正文中沒有排除限制騰訊所有業務的可能。
法律人士警告稱,行政令提到的“交易”還有可能包含騰訊運營微信的服務器。美國公司,比如英特爾,將被限制向騰訊提供產品和技術來支持微信。
經濟問題政治化
如果行政令對微信在美國的使用構成威脅,那麼在海外的中國留學生,在美生活的華人,以及和中國有商業往來的美國人日常通信將受到極大影響。
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副教授希娜·格雷滕斯(Sheena Greitens)對《紐約時報》指出。這項行政命令的不利之處在於加大了與中國普通民眾直接溝通的難度。“這使得本屆政府的政策與其宣稱的另一個目標——與中國人保持開放和友好聯繫——發生衝突。”
8月5日,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再次以“國家安全”為由,宣稱美國正在加緊努力從美國數字網絡中清除TikTok和微信等所謂“不可信任的”中國應用程序,以防止“各種中國應用程序以及中國電信公司訪問美國公民和企業敏感信息”,即所謂的“清潔5G網絡計劃”。
塔夫斯大學網絡安全政策助理教授約瑟芬妮·沃爾夫(Josephine Wolff)撰文指出,多年來,美國政府一直倡導開放和全球互聯網的理念,讓世界各地用戶獲取相同的內容和服務,讓科技公司在全球運營。如果美國政府現在認為,安全的數據和網絡只能來自本國國界內,那麼就意味著美國已經從根本上不相信國際互聯網。
“對於科技行業嚴重依賴於在世界各地開展業務的國家來說,這是一個可怕的錯誤,” 該文章寫道。“從安全的角度來看,這也是一個錯誤。”
路透社也援引行業專家表示,行政令使得在華美企可能會意外躺槍。因為耐克、肯德基、星巴克、亞馬遜美國品牌都用微信內嵌小程序來促進交易和吸引中國消費者。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8月7日強調,美方不惜損害美國廣大用戶和公司的權益,將一已私利凌駕於市場原則和國際規則之上,肆意進行政治操弄和政治打壓,換來的只能是自身道德滑坡、國家形象受損和國際信任赤字,最終也將自食其果。“我們敦促美方認真傾聽美國國內和國際社會的理性聲音,糾正錯誤做法,不要將經濟問題政治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