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瑪特“盲盒”玩法遊走監管邊緣引家長反感
令後浪們簡直不能自拔、拆到手軟的盲盒,終於揭開其印鈔機的另一面。近日,潮流玩具公司泡泡瑪特國際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泡泡瑪特”)向港交所遞交的招股書顯示,2017-2019年,公司營收分別為1.58億元、5.14億元、16.83億元;同期,淨利潤分別為156萬元、9952萬元、4.51億元。
“從財務數據看,盲盒的掙錢效應可以堪稱’印鈔機’。”有券商行業分析師表示,“這背後也反映了出兩個大的問題,一是盲盒銷售中限量款和隱藏款的數據是否透明?二是在為了抽中隱藏款或限量款的投機心理刺激下,盲盒玩法又是否會誘發青少年的不良心理?”
市場上有觀點認為,深受後浪們追捧的泡泡瑪特,在掙得盆滿缽滿的同時,也應在合規運營下避免對後浪不良心理的助長。
潮玩界的“印鈔機”
據了解,泡泡瑪特並不是一家新公司,早在2010年就已經成立。2016年之前,泡泡瑪特曾有著連續3年的虧損局面。
不過,在引入盲盒玩法後,泡泡瑪特的印鈔機模式正式開啟。數據顯示,2017-2019年,公司淨利潤分別為156萬元、9952萬元、4.51億元,實現高速增長。今年4月,泡泡瑪特完成Pre-IPO輪融資,金額超過1億美元。
所謂盲盒,是在盒子中裝入不同的物品,消費者購買時,並不知道盒子裡面具體物品,買到後才能知道,得到哪一款產品全靠隨機抽中。通常裝入動漫、影視作品的周邊,或者設計師單獨設計出來的玩偶。
“盲盒的核心商業模式就是對’不確定遊戲’的完美復制,即通過強IP屬性產品吸引消費者。”開源證券在研報中如是指出,“以抽盲盒獨特銷售模式激發好奇心,並通過抓住消費者對收藏的喜好來提升复購率。”
不過,這一不確定性帶來的好奇心與重複購買的上癮特徵,也讓一些學生家長頗為反感。“一些青少年學生出於對其喜歡玩偶的追求,又在盲盒這種不確定性和希望下一個抽中的心理刺激下,會不斷重複購買,這些中小學生又有幾個不上癮?”北京一位中學家長表示,“小孩子不懂什麼是理性消費,他們只有把錢花光才不會再買。”
據泡泡瑪特天貓官方旗艦店顯示,哈利波特魔法系列59元/個,MOLLY蒸汽朋克系列69元/個,非人哉發呆哪吒之童話系列69元/個。上述價格對於青少年學生來說,隨便買一個也是不少的支出。
“這種不確定的刺激盲盒上癮,不只是青少年學生,一些95後也是不能逃出盲盒的複購慾望。”上述行業分析師介紹,在社交平台上,不少人提到,為了抽到心儀的玩偶,“成箱成箱往家搬”,“一年買了3000多個”。
數據顯示,2019年“雙11”這一天,泡泡瑪特天貓旗艦店的交易額達8212萬元,超過了樂高等知名玩具品牌。
國泰君安有關盲盒經濟的報告顯示:天貓上有近20萬消費者,每年花費萬餘元收集盲盒。購買力最強的消費者,一年購買盲盒甚至耗資百萬,其中95後佔大多數。據頭豹研究院數據,目前,國內盲盒市場已超25億元。
招股書顯示,2019年,泡泡瑪特營收16.83億元,同比增長227%;淨利潤4.51億元,同比增長約353%。其中,毛利率、淨利率分別達為64.8%、26.8%,同比增長6.9%和7.5%。
可見,在後浪購買上癮的衝動下,泡泡瑪特的“印鈔”能力亦是火力全開。
盲盒玩法缺乏透明
最早的盲盒營銷起源於早期的日本。當時,百貨公司會在新年期間銷售“福袋”,“福袋”中的商品不會事先公開,但放入的商品通常標價高於福袋本身。當時的“福袋”通常為尾貨處理、清理庫存的促銷方式。
20世紀80年代,日本模型市場吸納了“福袋”的營銷思路,出現了“扭蛋機”,用於銷售動漫IP手辦、玩具模型、飾品挂件等。
90年代,中國出現了“集卡式營銷”,可以看做是盲盒營銷在本土的早期應用,如最典型的小浣熊、小當家等乾脆面的水滸英雄卡牌。
直到2016年,泡泡瑪特大力發展盲盒產品,同時藉助商城無人零售和網絡購物等方式對消費場景進行擴充,終於讓國內盲盒消費逐漸風靡。
“盲盒以看不見、碰運氣作載體和表現形式,從開發、包裝、玩法上都能滿足消費者好奇心,盲抽更具有神秘感與驚喜感,未知的誘惑和獵奇心理吸引消費者嘗試購買。”上述行業分析師表示。
滿足好奇心是盲盒收割後浪的第一步,接下來收集成套系列後朋友圈“曬娃”,才是真正的“無底洞”——“一入盲盒深似海”。
“當消費者通過一次盲抽滿足好奇心理後,進一步盲盒成套的特殊性讓消費者更想集齊全套,滿足自己收藏癖和強迫症。”上述行業分析師表示。
據悉,盲盒上癮的兩個關鍵設置:限量款與隱藏款以及持續更新的系列,正是泡泡瑪特在提高盲盒集齊難度的同時,也是其“印鈔”能力的核心秘密。
上述行業分析師認為,“為了集齊成套以及買到隱藏款,有不少孩子會’端箱’購買,這為公司提高複購率,增加用戶粘性,進而帶來可觀收益。”
不過,就在泡泡瑪特掙得盆滿缽滿的背後,更多的是對盲盒玩法數據不透明的質疑。
“我00後剛上高中的女兒買了好多Molly系列盲盒在家開箱,就是為了拿一個所謂的’隱藏款’在同學中顯擺,每年的押歲錢和零花錢幾乎全部用於盲盒的購買,大概一年的金額有5000多元,玩了兩年多花有一萬多卻一個系列也沒有弄齊。”上述中學生家長表示,“現在,在老師和家長的引導下,她和她的同學們終於醒悟了,知道集齊系列盲盒就是一個騙人的把戲。”
據了解,每個系列產品中未知造型的“隱藏款”是最令盲盒消費者所期待的,在商家推出的盲盒中,常使用“固定款+隱藏款”的模式,隱藏款出現的概率,通常是公司自主設定。
如一套系列盲盒通常有12個常規造型印在包裝上,但隱藏款則沒有介紹圖,抽中概率約為1/100。
同時,限定款一般是節日、城市、主題特定,或是與其他品牌的合作款。如推出杭州、上海的城市限定款,還有聖誕節、情人節等節日限定款,數量極少。
“這些營銷方式滿足了盲盒消費者的好奇心理和驚喜感,拆開盲盒那一瞬間的喜怒哀樂成為了盲盒消費者所追逐的樂趣。”上述行業分析表示,“但作為一家限將上市的公眾型公司,相關玩法的數據公開,接受消費者監督才能得到消費者的長期支持。”
眼下,這種缺乏透明度玩法,不僅帶來過多的投機性,還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青少年相互炫耀的不良心理。
合規存疑有待監管
事實上,盲盒玩法熱的背後,對其合規性的質疑聲音也在不斷上升。
“我兒子剛參加工作才兩三年,自從買盲盒上癮後,每個月的工資大部分都花在這上面。”一位95後家長表示,“一問他買這麼多有啥用,他就說同學和同事都在玩,都想抽中一個款隱藏款或限定款,好集成一整套。”
對於兒子一直想要抽中的隱藏款和限定款,這位95後家長只能不停地勸說道,“你們都是一群傻子麼?人家到底有多少隱藏款和限定款你們怎麼會知道。”
在這些家長看來,盲盒這一玩法的上癮更甚於彩票。上述中學生家長認為,“盲盒上癮,說到底就是把賭徒心理向青少年灌輸,彩票至少還有國家在管,盲盒既沒有人管,又是一個高度不透明、信息極為不對稱的玩法。”
盲盒不同於普通商品,消費者在購買時並不知道自己購買的商品是否需要,很容易被刻意誇大的“中獎”概率吸引,不斷投入金錢去購買盲盒,以博得心儀的玩偶。
同樣,在二手交易平台上花高價購買盲盒玩,認為可以保值升值,更有可能成為被套路收割的對象。
目前,相關產品投機性已成市場關注的熱點,盲盒模式盡快進入監管視野,是眾多家長期待的。
“盲盒理論上有可能被《中華人民共和國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十條認定為’有獎銷售’。”有業內人士稱,“但它不同於現在眾多流行的抽卡類手機遊戲,監管層可以通過提取後台代碼對中獎概率進行直接監管。盲盒的概率設置過程中應該如何來監管,目前並沒有明確的說法。”
據《規範有獎銷售等促銷行為暫行規定》,經營者開展有獎銷售活動,應當明確公佈獎項種類、參與條件、參與方式、開獎時間、開獎方式、獎金金額或者獎品價格、獎品品名、獎品種類、獎品數量或者中獎概率、兌獎時間、兌獎條件等信息。
除適用有獎銷售原則監管外,網購盲盒在監管上也存在最大的障礙——不適合七日內無理由退貨的規定。該規定來自於《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和《網絡購買商品七日無理由退貨暫行辦法》的網購後悔權。
通常,商家在店鋪聲明,盲盒售出不適用七日無理由退貨。其理由是,按照相關的法律法規規定,盲盒網絡銷售實際上不適用於網絡購物七日無理由退貨的免退條款。
“面對不斷崛起的盲盒經濟,有必要提醒年輕人節制消費,避免上癮。”上述業內人士表示,當然,這也有賴於監管部門進一步規範市場,對交易不透明以及各類違規炒作,及時清理打擊,方能保證這一新興行業能夠良性長久運轉。
據悉,去年10月,深圳市金融監管局等地方金融監管部門已加大對轄區“炒盲盒”的排查力度,要求加強風險防控。(思維財經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