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伯格成了Facebook的事實仲裁者,不管他喜不喜歡
近期Facebook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深陷美國社會鬥爭漩渦,他不願意得罪美國總統特朗普,不肯對後者的爭議言論採取措施,不想在美國政治紛爭和社會動亂中站隊。但他的無動於衷同樣也被外界視為一種政治立場,給他和Facebook帶來了大量的批評和爭議。
美國WIRED網站上發布了一篇評論文章,文章中認為我們的製度給了大公司的領導人巨大的權力。Facebook受到扎克伯格的絕對控制,他的選擇決定了這種權力是否會帶來傷害。
扎克伯格是Facebook的首席仲裁者
馬克·扎克伯格一直說他不想成為事實的仲裁者。他說,沒有人會希望他成為數十億人的審查員。他曾試圖減輕自己在相關問題上的主導地位,甚至成立了一個有可能否決他的監督委員會。
儘管他本人不會同意,但扎克伯格不僅是世界上占主導地位的社交媒體平台的首席仲裁者,他還是一個積極主動的仲裁者。這一點在周二他與數千名關心此事的員工進行的近兩個小時的遠程會議上表現得尤為明顯,當時他為自己對唐納德·特朗普的幾個博文不刪除、不降權、不進行事實檢查的決定進行了辯護,總統的博文在員工眼中似乎違反了Facebook的政策。內部會議的洩露曾經是在Facebook不可想像的不忠誠行為,但現在卻是不可避免的,在會議記錄中,扎克伯格詳細講述了他是如何諮詢關鍵助手,並煞費苦心地分析自己的社區標準,所有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做出最後的決定。在這種情況下,他認為特朗普使用“當搶劫開始時,開槍射擊也就開始了”這樣短語,不是在宣揚暴力或是通過種族主義言論來取悅特定群體。
這場戲劇性的事件因兩個因素而進一步加劇。首先,Facebook內部這次反對扎克伯格是前所未有的,員工週一公開在推特上表達了他們的不滿,並舉行了“虛擬罷工”。一些人甚至直接辭職。另外,公司的早期員工也發表了一封信,感嘆Facebook背離了最初的理想。正如我在本週早些時候所寫的那樣,令他們感到困擾的不僅僅是特朗普在Facebook同步發布的兩條推文。挫敗感來自於這樣一個事實:多年來,扎克伯格所頌揚的“自由表達”意味著承載錯誤的信息、仇恨和分裂的言論。
第二個因素是外部威脅:一場旨在篡改或廢除立法的運動,該立法賦予扎克伯格做出這些決定的權力,而無需對其近30億用戶發布的所有內容承擔法律責任。這部法律被稱為1996年《通信規範法》第230條。它免除了Facebook和Twitter等平台對用戶所分享內容的責任,將它們與《紐約時報》或WIRED等媒體區分開來。但它也賦予了平台的編輯自由裁量權,可以對內容進行監管,使其平台安全、文明。作為對大型科技公司力量的回應,一些政治家認為,平台應該被視為一種內容提供方,而不是一種像電話線一樣的工具,唐納德·特朗普就是這樣想的,他上週發布了一項行政命令,規定如果平台被認為有政治偏見,政府應該剝奪平台的這種庇護地位。另一位宣稱自己是第230條的敵人是喬·拜登,儘管他沒有像特朗普那樣呼籲成立政府真理隊。
扎克伯格對總統博文的決定,並沒有受到特朗普威脅將使用行政命令的影響,但它肯定對特朗普和保守派有利。更重要的是,這很符合Facebook允許推廣分裂和煽動的內容的傾向。扎克伯格試圖為他的員工提供背景,他說,雖然總統的自由表達可能會促進有害的內容的生長,但這種自由同樣也給了沒有權力的人,讓他們發出自己的聲音,讓他們發布諸如警察暴力的視頻證據。“我強烈要求人們不要僅僅通過傷害和緩解的角度來看待我們所做的事情的道德影響。”他告訴員工。
在Twitter,CEO傑克·多西確實通過這個角度來看待唐納德·特朗普的推文。在長期對特朗普的不和諧內容不聞不問之後,他下令Twitter標記了兩條有爭議的推文。而Snap的CEO埃文·斯皮格爾則走得更遠,將特朗普的帖子從平台的“發現”(Discover)頻道中刪除,理由是總統的言論具有分裂性和種族歧視。斯皮格爾在給員工的信中解釋道:
對於Snapchat,我們就不能在美國推廣與煽動種族暴力的人有關的賬號,無論他們在不在我們的平台。我們的Discover內容平台是一個經過編輯精選的平台,由我們決定推廣什麼……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會刪除有爭議的內容,或者對某些人敏感的賬號…. ..但在我們的國家,人類生命的價值以及為自由、平等和正義不斷奮鬥的重要性,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我們與所有站在和平、愛和正義一邊的人站在一起,我們將利用我們的平台來促進善而不是惡。
特朗普的支持者和特朗普本人可能會抱怨Twitter和Snap的做法。但這些公司完全是在以法律允許的方式行使《通信規範法》第230條規定的權利。
扎克伯格應該注意了。是的,一個人對人們在網上的言論有如此大的控制權,這很瘋狂。但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們的製度給了大公司的領導人巨大的權力。在他完全控制的Facebook,孰輕孰重,由他說了算。我們必須要求他以最好的方式履行這個角色,盡量減少平台用戶發布的有害的言論,無論他們是小市民還是總統。他的員工正在對此抗議。他的數十億用戶也應該讓他知道民意走向,而政府不應該進行干預。
年輕時的紮克伯格是怎麼想的?
13年前,我為《新聞周刊》的一篇封面報導寫過關於Facebook的文章。就報導出來幾個月前,該公司面向所有用戶,而不僅僅是學生,介紹了News Feed(Facebook推出的信息流功能)。它的CEO當時還不是億萬富翁,他向我解釋了為什麼成年人會喜歡這項服務,並且他這樣做不是因為收了錢。
扎克伯格本人23歲時的稚氣未脫的模樣,會讓美國任何一個調酒師在上一杯莫吉託之前,都要仔細檢查他的駕照,但他卻不談錢。他不談錢,只談公司的發展。在吃豆腐點心的間隙與《新聞周刊》的記者交談時,他更有興趣解釋為什麼Facebook:(1)不是一個社交網絡網站,而是一個“實用工具”,一個促進用戶與朋友、家庭成員和同事之間信息流動的工具。(2)不僅僅是面向大學生。(3)是一個改變世界的擁有無限潛力的想法。每隔一段時間,他又再次解釋第2個觀點,,表示他的願景的核心圍繞著一個他稱之為“社會圖譜”( 每個人以及他們之間關係的全局圖譜)的概念。
來自讀者的問題
科羅拉多州杜蘭戈市的Rob問道:“有沒有哪個社交媒體平台有合理的言論標準,並且嚴格執行了?如果有,我就去那個平台。”
Rob,你問題的關鍵詞是“合理”。一個人的合理就是另一個人的憤怒。本週收到的讀者郵件中,人們因為自由派的偏見而罵我,而其他人則問,為什麼記者們不在唐納德·特朗普不適合擔任總統這個問題上大做文章。舉個例子,如果Facebook下架了指控新冠疫苗會導致自閉症的內容(這是科學界所質疑的說法)有些人會認為這是不合理的。言論標準肯定需要判斷。如果用戶認為標準不合理,他們必須考慮離開這個平台、與還在使用這個平台的親朋好友失去聯繫是否值得。責任感來自於市場、員工,以及CEO照鏡子時的良心。
最後但並非最不重要
除此之外,扎克伯格還是個固執的傢伙。這就是為什麼,在我關於不滿的員工的文章中,我正確地預測他不會在特朗普的Facebook問題上讓步。(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