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驚極了。得知此事後，我拿起電話打給賽諾菲法國公司的首席行政官（CEO），要求他做出解釋——儘管那時候已經晚上11點了。”讓法國衛生部長維蘭如此沉不住氣的，是美國彭博社13日刊登的一篇訪談：世界四大疫苗巨頭之一、法國製藥企業賽諾菲的CEO韓保羅說，如果這家公司成功研製出新冠疫苗，美國有權率先使用，因為雙方建立了相關合作。

“昧良心”“金錢至上”“胳膊肘往外拐”……一時間，賽諾菲淹沒在如潮的抨擊聲中。從執政黨到在野黨，從左派到極右派，法國政界人士眾口一詞表示“無法接受”。法國總統馬克龍據稱要在下週召集賽諾菲管理層開會。賽諾菲集團董事長溫伯格14日趕緊出面澄清，稱該企業的“一貫立場”是疫苗屬於公共財產。在德國《世界報》等外媒看來，問題不只出在賽諾菲身上。這背後是特朗普政府正在實行一種“無情和錯誤”的“疫苗民族主義”政策。

賽諾菲被斥“唯利是圖”

對於韓保羅說出“疫苗美國優先論”，法國總理菲利普14日在推特上強調，新冠疫苗是“全球福祉”，所有人獲得的機會均等，“這不容商量”。法國總統府發言人14日表示，馬克龍對此感到震驚，新冠疫苗不應受市場機制的限制，因為病毒無國界。

從法國政界傳來一片聲討。據法國《歐洲時報》報導，社會黨領導人福爾14日稱：“面對一個可能讓全世界重回正軌的疫苗，我們絕不允許它被唯利是圖的金錢主義綁架。”上法蘭西大區議會主席貝特朗向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和馬克龍喊話：“歐洲和法國不能同意一個法企先保護美國人。”

“此時，法國人應該為其他人踐行經濟愛國主義哭泣嗎？還是趕快覺醒，也決定實行自己的經濟愛國主義？”法國極右翼政黨“國民聯盟”主席瑪麗娜·勒龐14日說， “賽諾菲已經不是法國公司”。該集團的股東有60%以上是外國投資者。

賽諾菲不僅在法國引發不滿。據英國《衛報》報導，歐委會發言人克瑟梅克爾14日表示，新冠疫苗分配必須具有“普遍性”。德國媒體將賽諾菲稱為“沒有靈魂、不忠誠”的跨國公司。而非政府組織樂施會稱，“誰生誰死”的決定權不應該在製藥公司手上。

“為何新冠疫苗研發對賽諾菲而言這麼微妙？”英國廣播公司15日介紹說，一方面，賽諾菲的新冠疫苗研究經費有一部分來自美國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發展局；另一方面，賽諾菲近年來因享受法國政府提供的稅務優惠而獲益匪淺。據法國社會黨人士估計，該企業僅在研發方面獲得的稅務優惠就達到1.5億歐元。

面對洶湧的指責，賽諾菲董事長溫伯格緊急滅火。14日晚，他接受法國電視二台連線採訪時稱，一旦疫苗研發成功，“絕不會讓任何一個國家提前幾天或數週優先使用”。溫伯格進一步澄清說，韓保羅此前的言論“被曲解了”，他的意思是，美國對賽諾菲在其境內工廠生產的疫苗有優先權，並不涉及法國和歐洲的工廠。“我想再次讓法國人放心，賽諾菲的商業道德沒有半點含糊。”韓保羅這樣強調。

《歐洲時報》稱，賽諾菲法國業務負責人柏繼堯將責任推給歐盟。他14日說，該公司的目標是“美國、法國和歐洲同時獲得疫苗”，但前提是“歐洲人與美國人一樣行動快速”。柏繼堯稱，美國允諾了數億歐元的投資，為疫苗研發簡化了監管程序，“歐盟也應該這樣有效地幫助我們”。

德媒：美國正在走強奪疫苗之路

“問題不只是賽諾菲。”德國新聞電視台15日稱，此事顯示了全球新冠危機背後的疫苗競爭。真正令人失望的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正在走強奪疫苗之路。特朗普的“美國優先”政策在這裡顯示出最醜陋的一面，這次不是關乎關稅和貿易赤字，而是關乎人類的生命。毫不奇怪，美國人沒有參加歐盟本月初發起的新冠疫情國際認捐大會——在這場峰會上，數十個國家為疫苗研發與生產捐款74億歐元。相反，特朗普政府兩個月前被爆試圖用10億美元購買德國CureVac公司的新冠疫苗專有權。

美國《華盛頓郵報》15日稱，在新冠疫苗研發上，美國未選擇參加國際倡議，而是直接與製藥企業合作，除了賽諾菲，它還為強生、莫德納等公司提供上億美元研發資金。報導還說，自新冠疫情暴發以來，有關“國家優先使用”的爭論一直都在。除了美國，英國也陷入過類似爭議。上個月，英國衛生大臣漢考克宣布牛津大學研發的新冠疫苗進入臨床試驗階段時表示，如果試驗成功，英國人應該優先使用。“每個國家都有合法的自身利益，這是理所當然的，”德國新聞電視台稱，“但自利與徹底的自私是兩回事……全球挑戰需要一個全球答案。”

在這場逐漸升溫的全球疫苗競賽中，美國不僅試圖搶奪其他國家的研發成果，還將髒水潑向中國。美國聯邦調查局日前聲稱中國黑客試圖竊取疫苗研究信息，中國外交部14日對此駁斥道，鑑於美國曾在全球範圍實施最大規模網絡竊密行動，以及中國在抗疫取得重大成果、在疫苗研發和療法方面走在世界前列，“中國更有理由擔心遭受網絡竊密”。

“美國的企圖就是阻撓國際社會合作研發疫苗。”談起美方的“中國黑客”指控，中國駐英國大使劉曉明14日接受英國天空新聞台《新聞時間》欄目專訪時說。當被問及中國是否願意分享疫苗時，劉曉明回答“當然願意”，中方“願同其他國家分享相關科研成果和疫情防控經驗”。

新冠疫苗被視為“戰略資產”

德國《焦點》周刊15日稱，目前全球正在研發的新冠疫苗大約有100種。世衛組織公佈的材料顯示，進入臨床試驗階段的有8種，其中4種來自中國研發團隊，美國和英國分別有3種和1種。歐盟藥品管理局週四稱，根據現有的數據，在“最理想的狀況”下，疫苗能在一年後獲批。

“新冠疫苗研發已成為人類歷史上科學家同時間和病毒最激烈的一場賽跑。”新加坡《聯合早報》稱，在這場競賽中，疫苗成為“戰略資產”，若誰拔得頭籌，其意義或將超越健康和醫學，更具安全、政治和國際戰略重要性。俄羅斯《觀點報》15日分析了美國、俄羅斯、中國能在疫苗爭奪戰勝利中獲得什麼優勢：特朗普政府獲得商業收益的同時提高在國際上的威望；中國能鞏固抗擊新冠病毒方面的成果，並證實中國科學正在崛起；俄羅斯在世界科學體系中的地位或能得到改變，對其軟實力也十分有益。

“每個國家當然都想把疫苗留給自己，但如果要恢復商業活動和旅行，我們會希望其他國家，尤其是貧窮的國家也能得到疫苗。”《聯合早報》日前援引美國前亞太事務副助理國務卿謝淑麗的話這樣說。對於沒有事先就共享疫苗達成國際共識，謝淑麗警告稱，疫苗分配或將“演變成一場醜陋的地緣政治鬥爭，結果會有更多人因此喪生”。

據《衛報》報導，140多名世界各國領導人和學者14日發表公開信，呼籲新冠疫苗問世後向所有人免費提供，“把化解疫情的任務交給市場力量，或任由企業和政府的利益凌駕於生命之上，現在不是時候”。這封信的聯署人包括南非總統拉馬福薩、巴基斯坦總理伊姆蘭·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