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波音和整個航空航天業可能將得到美國政府的支持，但波音接受的救助形式可能會對其現有股東造成影響，包括股權稀釋和/或削減股息。距離波音737 Max全球停飛已近一周年，還未恢復元氣的波音公司又遭遇了新冠疫情帶給全球航空業的衝擊，僅僅在過去一周中，波音股價就暴跌了36%。

當地時間20日，波音公司宣布了幾項節流措施，包括將暫停分紅並停止任何股票回購，直至另行通知。首席執行官和董事會主席也將放棄2020年底前的全部薪資。在17日，該公司曾表示支持政府向航空製造商提供600億的緊急財政援助，而美國總統特朗普也初步同意將政府援助擴大到波音這樣的公司。

一片慘淡中，全美最大的製造商波音會走向破產，還是成為又一個“大而不倒”的典型？

波音的現金流困境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院長翟東昇教授認為，波音可能會在今年秋天面臨破產或大規模裁員的局面。他對第一財經記者分析稱，這一方面是因為波音公司自身積累的債務多，同時拳頭產品又出現了大問題。

由於要補償航空公司並努力應對737 Max的額外生產成本，波音公司在2019年的總債務達到273億美元，幾乎翻了一番。上週，波音提取了約138億美元的貸款。標準普爾全球的數據稱，即使不要政府援助，波音在2020年底的債務也將升至450億美元。

然而，隨著新冠疫情讓其雪上加霜，波音償還債務的能力飽受外界質疑。根據IHS Markit的報告，波音的信用違約掉期（CDS）定價達到490個基點，相比一個月前擴大了超過7倍。債務擔保成本的增加，表明投資者認為其債務違約的風險越來越大。這一周，標準普爾將波音的評級從A-下調至僅高出垃圾級兩個等級的水平。

此外，737 Max機型停飛的陣痛仍在繼續。即使是在新冠開始對全球航空業造成嚴重破壞前，737 Max重新認證所需的關鍵工作就被推遲至4月。在停飛前，該機型積壓的訂單數超過4000架，堪稱波音最大的“搖錢樹”，但在事故後不但訂單急劇縮減，分析師去年表示，波音每個月都因此損失10億美元。

另一方面，翟東昇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受疫情影響，波音下游的航空公司自身難保，減少了新機的採購，使得波音現金流難以為繼。

由於美國向全球多個國家實施了旅行禁令以及疫情造成的需求降低，美國絕大多數航空公司不得不大幅削減航班數量。譬如，達美航空在上週表示，在需求改善前，該公司將取消70%的航班並停飛600餘架飛機，佔其飛機總數的三分之二，這使其擱置了購買新機的想法。聯邦快遞公司也將部分貨機的交付時間推遲至2023年。

2019年，波音公司交付了380架飛機，比2018年創紀錄的806架大幅下降。同年，其商用飛機訂單數為負，淨虧損87架訂單，而2018年則淨增893架。在進入2020年後，波音公司在1月沒有收到任何新訂單。其後，該公司報告說，2月其客戶共計取消了46架噴氣飛機的訂單，增加的18份訂單也都是新機型787 Dreamliner，淨虧損訂單28份。

據外媒報導，近年來波音一直維持著100億美元的現金流水平。但分析師預計，該公司商業飛機集團每月生產的成本為43億美元，去年股息分紅為了46億美元，再加上賠償737 Max客戶以及債務償付，波音已經捉襟見肘。據標準普爾全球預測，2020年波音的自由現金流出量（FCF）將超過110億美元，而此前預期的進項為20億美元。

大而不倒？

那麼，波音公司會破產或倒閉嗎？

德世國際航空諮詢公司（Alton Aviation Consultancy）總監戴利（Bradley Dailey）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認為，波音屬於大而不倒的情況。他說：“我們認為波音會度過這場危機。作為美國最大的出口商，政府不太可能讓公司倒閉。波音公司是航空航天和國防工業的世界領導者，因此也是美國工業界的關鍵創新者。”

波音是美國最大的製造商與出口商，在國內僱用了超過10萬名員工，並通過複雜的產業鍊為全美數千家大小企業和數百萬人提供生計。根據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數據，美國商業航空航天業的勞動力約為53萬名工人。如果業務消失，一些較小的供應商就會倒閉。特朗普因此在17日的新聞發布會上表示：“我們必須幫助波音公司。”

波音公司希望為其自身和供應商尋求600億美元的聯邦援助。瑞銀（UBS）分析師沃爾頓（Myles Walton）估計，這筆錢可以使波音堅持六個月。標普全球分析師德尼科洛（Christopher DeNicolo）表示，如果波音獲得其所要求的全部款項，未來將有1000億美元的債務需要償還。“短期內關注點是流動性，然後才是對公司的槓桿作用，以及他們能否在將來償付。這是一筆巨大的債務，波音是一家大公司，但還沒到那麼大。” 德尼科洛稱。

此外，戴利也補充道，雖然其預計波音和整個航空航天業將得到美國政府的支持，但波音接受的救助形式可能會對其現有股東造成影響，包括股權稀釋或削減股息。

同時，這筆救助還可能帶來對工資的管制，對僱傭勞力的控制以及更重的政府監督，包括可能的壓力測試。波音公司可能還必須持有更多的資本，降低股本回報率，並使其股票估值承受壓力，甚至出現大規模裁員的情況。

對此，戴利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考慮到美國政府表示的支持，目前尚不清楚波音公司是否會進行短期裁員，但可以這麼說，如果當前的經濟環境持續下去，波音公司無疑將被迫考慮所有選擇，包括裁員或休假，以長期維持業務。”

專家：“現在還不是買入的時機”

即使是在埃塞空難後波音披露首份財報時，面對全面大跌的營收利潤現金流，華爾街也並未對波音失去信心。Strategic Wealth Partners首席執行官特普爾（Mark Tepper）彼時稱，波音的業務組合中超過20%是國防業務，擁有強勁增長前景，股票價格也合理，因此在長期增長面前任何短期的疲軟表現都應當被忽略。

但近一年之後，根據IBD股票調查，波音公司過去三年的每股收益平均增長為0，營收平均下降3%。到了2019年第四季度，由於737 Max的前景仍處於迷霧之中，波音公司從上年同期的每股盈利5.48美元轉為虧損2.33美元，收入同比下降37%。由於交付量驟減67%至79架飛機，整個商用飛機部門在第四季度收入暴跌近70%至75億美元。

在波音的國防和航天業務領域也面臨負面消息。譬如，波音一直在為美國海軍和外國軍隊生產的F/A-18戰鬥攻擊機，但在新的預算要求下，這一機型的購買需求被削減。此外，去年12月下旬，波音公司的Starliner太空艙由於發射失利未能與國際空間站對接，因此要從稅前收益中扣除4.1億美元，以支付另一次試飛的可能費用。

因此，儘管波音股票大跌，但有分析認為，現在還不是買入的時機。“這是一場百分百的風暴。這家公司正在一次完全自由落體之中。它可能會繼續走低。”

“最重要的是，他們要求紓困的行為扼殺了投資者的信心”，特普爾認為，波音的資產負債表已經受到侵蝕，自由現金流變得不確定。他說，“考慮到我們在當前經濟形勢下所面臨的所有不確定性，現在不是去抓那把落下的刀的時候。”

Oppenheimer技術分析主管沃德（Ari Wald）也表示，波音在過去的12個月中下跌了72%，遠低於標準普爾500指數下跌15%的情況。“對於整個市場來說，這確實是重要的一點。弱者因為拋售變得越來越弱，最便宜的股票一直是跌得最慘的落後者，”沃德認為，“整個市場都在努力尋找立足點，但我們更熱衷於那些從相對強勢到拋售階段中相對動能較高的股票，而波音在我們的工作中應該被避免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