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之下就業承壓,“副業”是否會站上風口?
2019年,“副業剛需”這個詞曾火爆一時。在主業之外,謀一條創收新路,在巨大生活壓力之下,給自己一個“Plan B”的退路,看上去十分美好。而現在,因為複工和就業問題,“副業”再次進入大眾視線。相關報告顯示,新冠肺炎疫情延期復工或在家辦公期間,有超過六成職場人已經開展或計劃開展副業和兼職,除增加收入的目的外,為自身拓展更多元的職業選擇成為最重要原因。
新浪科技李楠
副業並不是新鮮話題,很早就有討論。2012年,知乎上有人提問,“上班族可以搞哪些副業?”,目前有5000人關注,近200萬瀏覽。近年來,類似話題越來越多,關注度也日益提升。比如一則“2020年做什麼副業能穩定月入兩千”的問題下,有近13萬人關注,6225萬瀏覽。
副業似乎不只是一份創收工具,也成為一種時尚追求。然而眾聲熱議之下,經營副業有其精彩,也有其坎坷。它可以很美好,但未必適合所有人。
謀副業不只為錢
3月2日,領英基於會員、企業大數據和問卷調研發布報告,超過六成職場人已經開展或計劃開展副業和兼職的消息,正來自於此。
報告還提到,78%的人表示疫情結束後仍會繼續兼顧副業和兼職,同時,職場人對2020年的職業規劃比疫情前更為積極,計劃開展副業、學習、轉行、跳槽的比例都有提升。在疫情過後,很多人迫切希望打破行業限制、公司組織限制、辦公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來掌握職業發展的自主權。
更直觀反映“副業”關注度的,是各種論壇的帖子以及新聞報導。從百度指數可以看到,自2019年下半年開始,“副業”受到的關註明顯增加。
做副業,“錢”是繞不開的因素。在正常工作之外消耗精力和時間,主要是為了創收。
牧童在2016年步入職場,做副業的時間與正式工作相差不多。從主業看,她是一名廣告策劃。從副業看,她寫過文章、做過微商、賣過閒魚、批過作業、刷過流量……而現在,也經營著自己的公眾號,成為一名自媒體。最初,牧童想利用業餘時間來賺點錢,一路走過,便有了各種嘗試。
相比而言,葉粒對副業要專一得多,入門副業的過程也更為自然。高中時,葉粒沉迷小說,自己也會創作。“寫在學校發的劣質草稿紙上,再裝訂起來,在班里傳閱。”後來臨近高考,有很多同學問她未完結的故事有怎樣結局,她便想到,或許可以試試在網站發表,看看效果。
到了大學,網文創作成為葉粒補貼生活費的一項來源,而踏入職場後,這份副業也延續下來,成為她在人力資源之外的另一項工作,並帶來相當於50%薪資的報酬。
不過,雖然做副業的最初目的往往是創收,但“錢“的回報只是一方面。基於興趣拓展生活的可能性,是更根本的動力。如同葉粒沉迷網絡文學,身在廣州,本職為教師的原子,因為喜歡攝影,在業餘時間成為一名人像攝影師。
2019年1月,原子接觸到人像攝影,之後通過“互免”——即攝影師和模特相互免費,來給人拍照練習。之後水平提高,在朋友建議下,原子開始收費接單,並買來攝影道具,在自己家里布置出了小型的攝影工作室。
“副業最主要的價值其實不是能夠帶給你多少收入,而是帶給你多少快樂、多少精神財富。“原子向新浪科技講到,自己從去年12月到現在,收了幾份訂金,如果客戶付完尾款,剛好可以把佈置工作室的花費抵消。
轉主業是長途跋涉
作為一家人工智能創業公司的運營合夥人,大為對副業的態度可謂任性灑脫。能否賺錢,並不是他眼下關注重點。
儘管坦言“不以盈利為目的的商業都是耍流氓”,但他認為,如果只是謀劃一時利益,來賺快錢,算不得事業,也不是自己心中定義的副業。本職工作外,大為炒股,做操盤直播,都能有所收益。在看他看來,這是賺零花錢,真正重要的副業,是自己創辦的一家專注HiFi耳機評測的平台。
評測耳機的興趣來源於學生時代,工作之後,由於業餘時間緊張,“聽音樂”成為大為剩下的主要愛好。他先是在一些論壇分享自己對耳機、播放器等產品的評價,漸漸收穫了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而後創辦網站,來分享評測文章,謀求進一步發展。
“所謂副業,我理解成是一個長期的,可以做成一件事的’事業’”。大為表示,自己做評測沒收過廠家費用,不接軟廣。至於未來,他希望把耳機評測與人工智能結合,借助AI推進行業發展,並由此謀求盈利機遇。
不過,雖然重視副業,有心長期發展,對是否要把它變為主業,大為態度謹慎。“什麼時候正式平台化,AI化,以及會不會把這個做成主業,需要取決於HiFi行業發展的情況,用戶需求點是否爆發,以及自己是否有足夠的啟動資金、融資渠道等”,大為向新浪科技冷靜分析。
就像“能否把愛好發展成工作”的想法一樣,很多人都有把副業發展為主業的意願。在外界一些人的設想中,副業既然是基於興趣而生,那麼無疑比主業更適合未來發展,早點轉行,把副業變為主業,無疑是有利於自身成長的“正途”。不過對真正從事副業的人來說,對此都表現出小心和耐心。
作為公司高管的大為如此,作為普通職員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葉粒很享受做副業的過程。人力資源的招聘工作讓她感覺枯燥無趣,而在進行網文創作時,葉粒會感覺整個人變得非常放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塑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精神王國,彷彿筆下的人物也在陪伴著自己成長。”
一般,葉粒會在每天吃過晚飯的時間進行創作,其中花兩個小時寫文,一個小時和讀者互動。讀者的反饋對網文創作非常重要,而提及讀者,有些事讓作者無奈。
早先,葉粒在起點寫仙俠類內容,但寫了三十萬字還幾乎沒有人看。最後,雖然有一部分讀者鼓勵她進行創作,但大部分都去看了盜版,葉粒只能拿個全勤的獎勵,寫到五十萬字就做完結。這種時候,作者心中難免失落。
做副業的主要困難便是時間和精力上的匱乏。葉粒表示,有時候工作太忙,難以兼顧,整個人就會很累,精神和身體雙重疲憊。而談及未來規劃,她設想,如果副業賺的錢能養活自己,就會直接在家全職寫文。這一目標,她預計用兩年時間來實現。
對原子來說,副業變主業的計劃要更為漫長,在她看來,只有當副業收入遠遠超過主業,才會考慮專職攝影。
副業或是美麗泡沫
疫情衝擊下,中小企業面臨生存危機,裁員減薪的消息不斷傳出,引發了很多人關於職業規劃的思考。發展一份副業,給自己設一條遭遇突發事件時的退路,也自然進入考慮範圍。
不過,經營一份副業固然有其好處,但對多數人來說未必合適。在外資管理諮詢公司擔任合夥人的人力資源與職業規劃專家賈超,向新浪科技分析了當下副業熱議背後的問題。在他看來,首先要釐清副業、兼職、私活的概念。
賈超指出,副業應當是跟主業在完全不同的賽道,比如程序員去做瑜伽館老闆,其原則是,與第一職業不存在互斥關係。而兼職,是指在本職工作外,與另外公司有合同綁定的工作。至於私活,則直接與本職工作和公司所在賽道有衝突,相當於拿公司資源來服務自身而非公司。理論上,絕大多數公司都嚴禁私活、不鼓勵兼職,而關於副業,賈超並不認為疫情過後真會有很多人去開展實踐。
從副業熱議的趨勢和現象整體來看,賈超認為,這是一件好事,意味著隨著中國職場進化,越來越多人會有一些危機感,心理狀態越來越成熟,意識到每一個公司每一份工作都不再是一個鐵飯碗。而這對社會的穩定和就業情況的改善而言,也有好處。不過賈超並不認為開拓副業會成為常態:一方面,很多人本職工作較忙,沒有精力經營副業。另外,一些人其實沒有這方面的心態或意識,不願折騰。
“這次疫情給大家最大的心態轉變,是說要上大船。盡量去大企業,安全性比較好”。在賈超看來,這才是疫情在就業心態上產生的主要影響。
嘗試過多種副業的牧童,也分享了她對副業熱議的看法。牧童表示,這主要是因為疫情期間,大家在家隔離空閒比較多,而且一部分人真的因此沒有了收入。整體上,她對大眾從事副業的態度偏向悲觀,“我覺得副業不適合大多數人,吃力不討好,很容易花費了很多時間,賺錢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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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童也談到了她對經營副業的建議:第一,不要輕易辭職,先在業餘時間看自己適合不適合副業,能不能做好;第二,多蒐集信息,有些所謂的副業,就是想騙你的押金,或騙你做流量;第三,要做自己擅長,並且有價值的事。如果只是動動電腦動動手機的副業,其實既賺不到什麼錢,對自己也沒有成長上的幫助。
“一些套路可能不懂,但多查多搜,很可能就能了解套路。”在摸索副業的過程中,牧童被微商騙過,也被內容平台騙過。有人陷入過刷單陷阱,有人落入過傳銷的圈套。在攝影師道路上前進的原子也到,發展副業不要太心急,不要幻想一夜暴富。之前有很多人做網拍模特、刷單,被騙了一大筆佣金。
總的來看,有一份副業可能看上去美好,但入門容易,做好很難,且路上陷阱多,須小心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