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島:消除疫情下的“數字鴻溝”,不能再拖了!
防疫期間“停課不停學”,網課成了全國各地學校的選擇。應該說,中國互聯網就整體而言發展程度較高,從而及時有效地在嚴格疫情防控措施與學生恢復上課之間建立了一種“應急式”的平衡。
但是,由於中國發展的不平衡,在邊遠貧困的地區和家庭,有一些孩子因為缺少相應的上網條件和硬件設施,也為上網課負擔著不能承受之重。
湖北宜昌,爺爺循信號找遍大山,為孫女搭網課帳篷
一
在內蒙古,草原上的一家牧民為了女兒上網課,帶齊全部家當,四處遊走找網;
在西藏那曲,一名大學生爬上海拔4800米的山頂,蹲在雪地舉著手機找信號;
在貴州六盤水,化學教師鄧召禮夜裡打著電筒爬上山頂給學生直播授課…… 如果說上述這些都發生在邊遠地區或山區,那麼在內陸的一些腹地鄉村,信號覆蓋“老大難”的問題也為不少學生和家庭帶來了困擾——
在陝西省鎮安縣陽山村,多名村民因村中無網絡信號,選擇在離家5公里的野外為孩子搭帳篷、上網課,十幾個孩子坐著小板凳讀書,家長站立看顧,當地氣溫一度降到零下;
在河南洛寧上戈鎮劉墳村,一名初中女生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在村委會旁“蹭網”“蹭光”,其父蜷坐在一旁伴讀,被網友稱為新版“鑿壁偷光”;
在湖北漢川鄉下,一名初三學生幾節網課上完,耗盡了全家人僅有的20G手機流量,只得坐在有wifi的鄰居家牆邊,露天上課;
更有甚者,在河南鄧州,竟發生了一位女初中生因無智能手機上網課喝藥自殺的極端事件,萬幸的是,涉事女生經過及時救治,脫離了生命危險。這些事例背後真實反映出的“數字鴻溝”,是社會應當認真思考的問題。
陝西鎮安,村民為孩子搭帳篷、上網課
河南洛寧,女初中生在村委會外蹭網上課
二
一位常年在西南地區追踪鄉鎮教育的記者跟島妹講,當地教育界“什麼都缺”:
缺設備,電子設備的更新迭代過快,難跟上;缺資源,尤其是優質資源,成本高昂;缺老師,即使設備資源勉強能跟上,能夠有效利用設備資源進行教學輔導的老師也不多。平時如此,特殊時期更甚。
“是用平板電腦還是投屏上課”的城市之問,與“走幾公里能到主幹光纜”的偏遠之思,折射出的仍是教育資源分配不均的老話題——話題雖舊,問題常新。
其實,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的統計,截至2019年6月,中國互聯網普及率是61.2%。在8.54億的龐大網民隊伍中,有2.25億農村網民;截至2019年10月,中國行政村通光纖、通4G的比例雙雙超過98%;在線教育的用戶則是2.32億。
硬件方面的公開數據是,截至2018年6月,全國中小學校多媒體教室整體比例為89%,互聯網接入率93%,95%以上的市縣建成教育城域網。
實事求是地講,中國的網絡普及率尤其是邊遠貧困地區的網絡覆蓋,在世界上橫向對比,屬於做得不錯的。尚未通寬帶的地區,大部分都是“自然條件非常惡劣,通信建設極為艱苦”的攻堅難點。
長期從事基層教育研究的中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師雷望紅向島妹介紹,目前網絡覆蓋、智能手機設備普及工作已有相當大的推進,除去少數西部地區仍有缺口,很多鄉鎮學校已開始為如何“治理手機”犯愁;此外,各地村部數字化建設為村委會連上了無線網,特困家庭可藉其紓解困境。
但與此同時,“防疫期間的網課,讓城鄉學校、家庭經濟和家長素質的差距充分體現出來”。
雷望紅說,發達地區的一位校長,可能早在正月初,就開始策劃20多門網課的課程大綱,學生家長也積極輔助教學;而防疫期間的中西部地區,由於家庭和學校條件匱乏、師資力量不足,學生的後續教育可能也會受到相應壓力。
教師進行網絡直播授課
三
“數字鴻溝”的硬件需要時間去慢慢填補,貧困帶來的壓力也非一日能解。但在“疫情”這個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大前提下,如何讓“停課不停學”也能“一視同仁”地覆蓋所有學子,則是各方力量都應當提前思考和佈局的“底線問題”。
道理很簡單:以前大家都在學校(尤其是公立學校)、教室裡聽講,差距看不出;突然一停下來,要使用家中的資源,差距就顯出來了。
在一般的年級,這些課程或許可以日後補上,但想想今年要面臨中考和高考的畢業班學子就知道,沒有任何一個學子應該因為學校之外的硬件條件而被甩下,他們也等不起、耗不起。
這方面或可類比一個其他例子。前幾日我們寫武漢封城後社區送菜的話題,和身處武漢的朋友溝通,這位島友就說:他所在的小區,年輕人比較多,經濟實力不錯,大家都比較熱心,通過線上業主群就可以和社區、物業、超市溝通,預訂和購買物資;
但那些老舊小區、城中村,還有不少老人、貧困人群,他們可能不習慣線上購物,沒有財力也沒有條件,就必須依靠社區、志願者上門服務。
換言之,不能只看大數據。中國人口基數龐大,像教育、糧食這樣的民生領域,需要格外關注那些被拉開差距、被甩下或者說“數據”沒有覆蓋到的人群。
這些領域或許在平時可以“價高更優”,但是也應當有“人人皆享”的基本保障。即便絕大多數人都已經覺得手機不是奢侈品、流量也變便宜了,也應當想到還有人並不這麼認為。
前幾天看新聞,有一所高校就給該校上萬名學生髮放了流量補助費,保障該校學生都能按時上網課。但那是財力相對較好的大學,而面臨網課困境的,往往是那些財力並不充裕的學校和地區。
現在,相關機構和力量正在行動起來。
比如,就目前媒體反映出的情況,各大運營商已派技術人員突擊攻堅,緊急敷設光纜,先解燃眉之急;教育部在中國教育電視台第4頻道推出空中課堂,開通直播衛星平台,覆蓋網絡信號弱、有線電視未通達地區;國家中小學網絡雲平台也整合了優質師資、課件,向全國中小學生輸出,均衡優秀教學內容。
雷望紅建議,“各地政府、教育部門可以強化已有的臨時性困難補助,補給有需要家庭,用於網絡流量購買”。
17年前SARS爆發的時候,網絡還沒有今天這般發達。島妹所在的疫情較輕地區,曾有畢業班老師為了不讓同學們落下學業,選在空曠、人流稀疏的地方,給班上學生輪流補課,每次規模都不大,但不丟下任何一個學生,不管他的成績優劣。
如今也一樣有很多心急如焚的老師,擔憂著班上孩子的學習進度。
在一些地區,有學校正組織學生借用教學設備、動用精準扶貧機制逐一幫扶,或者利用村鎮行政力量開放公共區域上課,一家家摸底,一戶戶排查,“辦法總比困難多”。
畢竟,教育是等不起的事業。
一名學生在收看成都七中遠程課堂視頻
文/點蒼居士、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