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一場流感大流行席捲全球，造成至少5000萬人死亡。在面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疫情時，這場流感能教會我們什麼？

一百多年前，世界剛剛從一場奪走2000萬人生命的全球戰爭中恢復過來，緊接著，一場更加致命的疾病爆發了。這場後來被稱為“西班牙流感”的流感大流行，據稱首次爆發是在美國堪薩斯州擁擠不堪的芬斯頓軍營，後來又傳播至歐洲乃至全世界。不衛生的條件——尤其是在法國邊境的戰壕里——使這種疾病迅速發展。戰爭在1918年11月結束，但當士兵帶著病毒回家時，更大規模的感染死亡開始了。據估計，這場流感大流行的死亡人數在5000萬到1億之間，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總死亡人數。

在那之後的幾年裡，世界上發生了多次流行病，其中至少有三次嚴重的流感爆發，但沒有哪一次流行病像西班牙流感這樣致命，影響也沒有這麼深遠。進入2020年，新冠肺炎的出現讓人們聯想起了百年前的這場公共衛生災難。儘管新冠病毒的傳播能力很強，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其致死性遠不如西班牙流感。那麼，在對抗新冠肺炎疫情時，西班牙流感能帶給我們什麼啟示？

肺炎往往是致命的

感染西班牙流感的患者開始時呼吸困難，面色發紺、紅紫，死亡時全身發青。在幾乎所有死亡病例中，死因並不是流感病毒，而是並發的肺炎鏈球菌。這種病菌會入侵被流感病毒感染的肺部，引發肺炎。

感染新冠病毒而死亡的患者幾乎也都是死於肺炎，而這種肺炎是由於免疫系統在與病毒的鬥爭中被削弱而引起的。這也是新冠病毒病與西班牙流感的共同之處。不過必須指出的是，新冠病毒肺炎的死亡率比西班牙流感低很多倍。到目前為止，新冠病毒造成的絕大多數死亡病例都是老年人和免疫系統受損的人，他們感染之後更容易引發肺炎。

許多研究也表明，流感大流行與平常的季節性流感都會導致死亡高發，大批患者死於其他病因，特別是心髒病和中風。這些都是流感引起的並發炎症。流感不僅僅是呼吸道疾病，在1918年如此，在今天也是一樣。

如何抑制傳播

西班牙流感爆發時，航空旅行尚處於起步階段，但世界上很少有地方能逃過該疾病的可怕影響。這場流感主要由鐵路和客輪傳播，而不是飛機，因此速度較慢。有些地方堅持了幾個月，甚至幾年，直到流感來襲，造成可怕的損失。

然而，也有些地方通過一些一百年後仍在使用的基本手段，成功避開了西班牙流感。在阿拉斯加的布里斯托爾灣，有一個社區幾乎在這場全球性災難中毫髮無損。當地居民關閉了學校，禁止公眾集會，並封鎖了通往村莊的主要道路。這是一種低技術版本的旅行限制措施，基本上和目前湖北省和意大利北部等一些地區採取的措施是一樣的，目的就是阻止冠狀病毒的傳播。

針對不同人群的病毒

一般流感導致的死亡病例通常是幼童、老年人或免疫功能低下的患者，但醫學研究者將西班牙流感描述為“歷史上最大規模的醫學大屠殺”。這不僅僅是因為它殺死的人數之多，還因為其受害者中大部分是年輕健康的人。正常情況下，一個健康的免疫系統可以很好地應對流感，但這個版本的流感病毒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免疫系統被迅速擊垮，導致了名為“細胞因子風暴”的過度反應，使肺部充滿液體，從而成為繼發性感染的完美儲庫。有趣的是，年紀大的人就不那麼容易感染，這可能是因為他們在19世紀30年代經歷了一場非常相似的流感。

在如今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中，老年人和患有疾病的人被認為是最危險的。儘管總體死亡率仍然很低，但其中80歲以上的老人死亡率是最高的。

公共衛生措施是最好的防禦

西班牙流感爆發的時候，一場世界大戰剛剛結束，各國重要的公共資源很多都被用於軍事行動。公共衛生系統的概念還處於萌芽階段，在許多地方，只有中產階級或富人才能負擔得起看醫生的費用。在貧民窟以及其他貧窮的城市地區，缺乏營養且衛生條件較差的人群，以及通常具有潛在健康問題的人群都受到流感重創，許多人失去了生命。

西班牙流感推動了發達國家公共衛生體系的發展，因為科學家和各國政府意識到，新型流行病的傳播速度要比過去快得多。在這場流感大流行中，儘管貧困人口和移民中的死亡率更高，但幾乎沒有人對流感免疫。也就是說，只對受感染的個體進行治療是不夠的，對抗流行傳染病需要全民動員。

自20世紀20年代起，對流感的認知轉變促進了公共衛生政策的變革。許多國家成立或重組了衛生部，建立了更先進的疾病監控系統。在城市環境中應對流行病時，各國政府必須像處於戰時狀態一樣調動資源，對出現疾病跡象的人進行隔離，同時保持病情嚴重的感染者數量穩定；通過限制人們的活動，最終使疾病自行消亡。直到今天，世界各地的政府部門依然在採用這些公共衛生措施，以遏制新型冠狀病毒的傳播，這正是西班牙流感最持久的影響之一。（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