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乘坐地下真空“快車” 芬蘭為碳中和時間表拼了
十月末,當我國大部分地區還是初秋光景,北歐的芬蘭已經有了冬天的模樣:清冽的湖水,蒙著微霜的落葉,午後被紅色漿果剪碎的藍天下,空氣裡滿是季節交錯的味道。而這一切,並不是當地居民記憶中最初的樣子。
“相比我們小時候,現在芬蘭的氣候環境已經變得大為不同。不僅大風天常常降臨,雨季也連綿不絕。”芬蘭環境部常務秘書漢娜爾·波卡(Hannele Pokka)告訴第一財經記者。
儘管芬蘭擁有全球最潔淨的空氣和水資源,碳排放量已比上世紀90年代的水平減少了21%以上,這個希望在2035年完成碳中和(即零總碳量釋放)目標的國家仍在繼續思考,如何減少人類活動對環境帶來的負面影響:從產業鏈完整的垃圾處理,再到不同城市的碳中和時間表。
垃圾處理的“吸星大法”
在芬蘭首都赫爾辛基,街道乾淨整潔,隨處可見分類清晰的垃圾桶。作為已將環保和垃圾分類內容列入國民基礎教育教學大綱的國家,芬蘭早在1978年就出台了首部專門適用於垃圾管理的系統性法律《垃圾法》,並於1994年開始實施強制垃圾分類。
由於垃圾分類已經施行幾十年,芬蘭的垃圾處理不論是在前端收集還是後端處理方面,都有著比較成熟的經驗。
“掃碼開桶,把廢棄物放到開口處,它們就會自動吸走垃圾,並通過地下管道抽輸送至遠處的垃圾收集站。”在赫爾辛基萬塔區的基維斯托(Kivistö area )社區,MariMatic公司銷售和項目副總裁馬可·維塔寧(Marko Virtanen)在幾個長相呆萌的“大胃王”垃圾桶前演示說。
這一“黑科技”其實早在1980年就已用於工業應用。馬可告訴記者,這套MetroTaifun 最早源於1980年為工業應用面世的Taifun真空輸送系統,現在看到的這套MetroTaifun是於2010年開發的專門用於地下運輸市政廢物的,控制這些垃圾桶的系統就在不遠處的指揮室。
他介紹道,該系統的建設價格取決於當地居民人口和管道鋪設的長度,一個系統建設完畢需要兩年,“當然這也取決於土建公司”。馬可表示,由於中國幅員遼闊人口眾多,所以如果大範圍鋪設起來成本也很高。不過目前,他們已經與一些城市和機構有了合作,比如上海的瑞金醫院,以及珠海最大的舊村改造項目心海州。
如果說處理垃圾的黑科技能大大提高城市運轉效率,而居民垃圾分類的細緻程度,才是一切得以運行的根源。
一般來說,在芬蘭可以丟棄在公寓垃圾桶中的垃圾可分為紙、紙板、玻璃、金屬、有機垃圾和混合無害垃圾六類,每個居民家中廚櫃中也幾乎都有涵蓋上述分類的隔間。
此外,在芬蘭居民還需要為自己丟棄的垃圾繳納費用,當產出的垃圾種類分得越細,數量越少,需要繳納的費用就越低。
Päijät-Häme廢物管理有限公司Kujala廢物中心嚮導派維·奧克薩寧(Päivi Oksanen)對第一財經記者解釋,“作為當地的居民,首先需要跟垃圾運輸公司簽一個運輸合同,每人交的垃圾費,實際上就包括垃圾的運輸費、處理費。一般來說,居民每週需要繳納1.6歐元。”而在他們公司,每噸混合垃圾的收費是180歐元,在運送至處理中心後,再採用全自動技術從廢物中生產SRF燃料和木質燃料等。
不過,她補充道,居民也可通過細化垃圾分類來減少垃圾費用的支出。
以她自己為例,由於是獨棟別墅,因此家門口的垃圾桶並沒有公寓類居所那麼細緻。但如果她能在能源垃圾口混合垃圾裡面,盡量把塑料、金屬、玻璃等有價值的東西都分離出來,家門口的能源垃圾箱和混合垃圾箱的重量就會減少。“在芬蘭,大的商場、超市旁邊都有垃圾分類站。我每次去購物的時候,都可以把塑料垃圾,還有像硬紙板或者金屬放到這些大的超市旁邊的垃圾箱。”她還說,由於去年她將家裡生產的垃圾分得更為細緻,因此又少繳納了一些垃圾處理費。
此外,在本次走訪中,芬蘭的一些當地官員對中國已經開展的垃圾分類行動表示了讚賞。
在芬蘭南部城市拉赫蒂市,市長佩卡·蒂莫寧(Pekka Timonen)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他如今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2005年)去上海時浦東新區的模樣。“上海的發展速度太驚人。同時像上海這樣的特大型城市,要做到可持續發展也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戰性的事情。”他說,目前上海已經開始著手推行垃圾分類製度,雖然只是剛剛開始,但是居民已真正行動了起來。“對於像上海這麼大規模的城市來說,任何小的改變,實質上都是邁出了巨大的一步。”
不同方式推動循環經濟
不只在垃圾處理方面,芬蘭對於可持續發展的循環經濟也有相應的時間表。
作為歐盟的一部分,芬蘭致力於落實《巴黎氣候變化協定》。根據新任政府設定的目標,在2035年芬蘭全國要實現碳中和(是指人類活動在一定時間內直接或間接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總量,通過植樹造林、節能減排等形式,以抵消自身產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實現二氧化碳“零排放”),並在此後不久實現碳負排放。芬蘭正在製定所有部門的碳中和路線圖,動員社會各界進行變革以實現這個挑戰。
在芬蘭環境部的會議室,經濟事務和就業部部長顧問彭蒂·普哈卡(Pentti Puhakka)分享了一個有趣的圖表。這張含有國民生產總值和溫室氣體排放兩條曲線的圖標顯示,兩者之間並沒有相關性。
“雖然芬蘭有很多能源密集型的產業,但是我們看到相對於1990年的水平,現在國民生產總值上升了70%。也就是說溫室氣體的排放跟國民生產總值是可以脫離的。排放的碳變少,人民的生活水平卻沒有降低。”
這也證明了碳排放和GDP的增長可以實現脫鉤。在普哈卡看來,減少碳排放的一個重要做法是徵收碳排放稅。
“具體來講就是對石油、化學燃料等領域徵收更高的稅。如今隨著新政策的出台,每噸碳排放的價格上升到了20歐元(約合155元人民幣),是原來的四倍。因此那些正在把能源生產轉向可再生性能源生產的企業,他們可以通過碳交易來獲得巨大的利益。”普哈卡解釋道。
而如何讓公民和政策制定者根據氣候環境來實施日常活動,每個城市都有自己不同的特點。
佩卡·蒂莫寧給我們推薦了一款剛上架不久可以進行“個人碳市場交易”的手機應用程序,比如,通過監測用戶的出行方式,來計算個人的碳排放量。“如果你長期堅持了低碳出行,那麼積累的積分可以換取一些獎勵,比如免費的飲品、健身卡等等。這也是世界上首款可以實行個人碳交易的APP”。難怪拉赫蒂在今年6月被歐盟委員會授予2021年“歐洲綠色之都”的稱號。
而在另一座城市埃斯波(Espoo),產學研一體化正推動可持續發展。
只有20多萬人的埃斯波,一直被視為芬蘭乃至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地區的科技創新中心。這裡不僅誕生了像諾基亞(3.43, 0.05, 1.48%)等科技企業,還有赫爾辛基理工大學、芬蘭國家技術研究中心等,如今也仍是芬蘭科技創新和先進技術的輸出地。
在埃斯波的芬蘭國家技術研究中心(VTT)有限公司的Smart Otaniemi(聰明的奧塔涅米項目)展示廳,就可以看到包含智慧能源、ICT等項目的試點。VTT國際關係專家朱莉·克拉維喬(Julie Clavijo) 介紹說,Smart Otaniemi是一個創新的生態系統,將專家、組織、技術和試點連接在一起的項目。“比如說利用5G網絡等最新技術在能源領域的實際環境中進行測試。”朱莉說,能源和ICT研究方面的成果與AI等新技術相結合,也有助於進行系統性創新。目前,VTT的2000多名員工有65%以上是科研人員。
不過,不只是產學研的研發,在埃斯波市,他們也有著更高的目標,比如在2030年實現碳中和。
埃斯波市可持續發展規劃師埃琳娜·萬妮(Elina Wanne)說,他們從經濟、社會、生態、文化四個角度推動可持續發展。比如在交通領域,埃斯波的目標是增加自行車和行人交通與公共交通的運輸方式份額。
她表示,目前埃斯波已經擁有了來自中國的33輛純電動客車來優化他們的交通系統,包括埃斯波在內的赫爾辛基大區數個城市,計劃在5年內使零碳排放公共交通工具的比例提升至30%,到2030年爭取實現公交系統百分百零碳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