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5G誕生第一批用戶最大樂趣是找信號
趙汗青在華為Mate30 Pro 5G開售的第一分鐘下單了一部5G手機。在中國5G進入商用的第一天,他成為了中國第一批5G用戶。而使用兩天后,趙汗青發現自己最大的樂趣在於,找到5G信號的成就感,就像他日常玩找北斗衛星的遊戲一樣。
儘管目前尚無第一批5G用戶相關數據,他們是誰、在哪、用5G 手機做什麼。但在政治、市場因素的共同交織下,這一批5G用戶是匆忙出現的。
正如趙汗青手中的5G手機,背後是技術與標準的結合體和一個龐大的生態系統。他在網絡、商務模式、產業鏈初具規模但尚未完善的情況下,以5G版比4G版僅高出600元的差價,購買到了一部5G手機,然後又充滿著“為什麼信號不好” 、“5G是不是只能玩測速”、“流量貴是不是有點貴”等疑問。
不同於3G、4G時期,中國5G已上升為國家競爭、拉動投資、引領科技創新、實現產業升級的高度。此時,作為5G產業鏈的核心,運營商正加速建網以應對國際競爭、手機廠正以激進營銷爭取市場紅利,而5G的基站設備方、施工方,以及承接基站的大小機構、寫字樓、社區,都在努力解決著5G落地的瑣碎問題,而這些都影響著最終用戶的體驗。
“5G手機真便宜”
趙汗青,90後,家住北京朝陽,喜歡到全國各地玩無人機航拍,最近兩年,他把家裡從檯燈、音箱到擠牙膏的設備都換成了智能的,他說自己享受一種“一聲令下10個燈泡亮起來”的感覺。
10月底,他原本想買一部華為Mate30 Pro手機,但在瀏覽為華商城的時候發現,該款型號已經出了5G版,而且只比4G貴600元。
在經歷連續兩年出貨量下降後,手機市場需要5G這一波換機紅利,11月1日中國進入5G商用,而5G手機是外界感受5G到來的第一個窗口。中國5G手機已經出了十幾款。趙汗青記得年初有專家預測5G手機商用價格過萬,但年底來看,市場最低價已降到3000多元。
在他每天上下班路上,進入百子灣地鐵站的電梯兩側寫著“5G來了”,一路向前,兩側盡是雙十一購物的海報。趙汗青考慮是否趕在促銷買一部5G手機。
他所在的北京,是三家運營商部署5G的先行區域,從中國移動公佈的範圍來看,他的家和單位所處的北京朝陽區,已經完成5G建設。根據最新數據,截至10月底,北京市共建設5G基站13499個,開通5G基站11356個,數量佔全國八分之一以上。
過後幾天,趙汗青又去看5G套餐,他是中國移動14年的老用戶,中國移動價格檔位從128/月到598元/月,套內流量從30GB/月到300GB/月,“運營商對老用戶在6個月內打7折,如果訂128元檔位的,算下來比4G套餐還便宜10塊錢。”
這些都在他的預算之內,10月23日上午,趙汗青在華為Mate30 Pro5G版預定開售後下單付了定金。
華為Mate30 Pro5G版價格6899,僅比4G版高出600元,而集邦諮詢(Trend Force)資深研究總監謝雨珊對經濟觀察報表示,目前來看,同型號的5G比4G手機成本高出20- 30%,背後因素涉及通信模塊、協議。
第一手機研究院院長孫燕飚認為,2019下半年的國產手機中,華為的市場表現尤為激進,公司正以激進的銷售策略開拓國內市場,以彌補海外損失。
4個月前,這家全球性的公司被美國谷歌公司中斷了部分合作。今年6月,任正非稱,華為手機今年在國際市場的出貨量將下降40%,同時在中國市場的增長速度很快。
“我的5G信號呢”
趙汗青偶爾出差,但大多是從家到單位“兩點一線”的生活。拿到手機的第一天,趙汗青一出家門,手機便有了5G信號,他很興奮,網速雖然沒達到理論上的1GBts,但500-800Mbps的速度已經比4G高出10倍了。
但他定睛一看,信號又消失了。然後他從百子灣一帶公交車站上車,到雙井下車,途中手機信號總是斷斷續續。
即便如此,趙汗青也是公司最早用上5G手機的人,他迫不及待向同事們分享,可沒想到剛邁進單位大廈,5G信號徹底消失了。
當趙汗青站在辦公室窗戶邊找信號的時候,向西10公里處西二環一帶,李梁(化名)一早八點趕來上班,他在中國移動從事網絡技術工作十幾年。提速發放的商用牌照和隨之而來的第一批5G用戶讓李樑和同事們產生了緊迫感。
11月7日,他對經濟觀察報記者稱,“我們原本希望,在技術和網絡更完備的情況下服務用戶,但實際上5G來得比預期要快,所以各地信號測試覆蓋、準備工作難免出現不完善之處”。
集邦諮詢(Trend Force)資深研究總監謝雨珊指出,5G網絡信號不穩定,會影響到5G手機續航,這也受運營商基站密集度影響。
2018年6月,國際移動通信標準化組織3GPP正式批准確立5G的技術標準(5GNR)獨立組網功能,也就是出台第一階段完整版的5G標準。今年6月,工信部向中國移動等4家企業發放了5G商用牌照。李梁表示,在4G時期,兩者之間有3年時間準備,包括網絡的調適、優化,而5G只有1年時間。
10月31日,一位來自國資委的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表示,客觀地說,5G推得比較超速,加速5G,已經不是企業的商業行為,而是政策的落地。
該人士稱,和3G、4G不同的是,5G時期外部環境比較特殊,這個時間點,運營商更多地是應對國際的競爭壓力,越早推出,就能更快地佔有生態鏈,更快佔據5G的話語權。
在中國移動實現商用之前,已經有十幾個國家的運營商推出了商用網絡,包括美國、英國、韓國,但中國移動是一家有9億多用戶數的運營商,面對著全球最大的一塊通信市場,截至今年上半年,中國移動的4G基站有271萬個,而理論上講,5G基站要達到4G的覆蓋程度,需要多建3倍的數量。
今年6月,中國移動定下了首批全國5G萬個基站建設。李梁認為,首批5萬的建設數量是比較大的,相比4G,運營商網絡部署節奏是從數千基站、1萬基站的數量依次遞增、分批擴展的,以便留出測試時間。現在,集團整體從人力、財力、網絡的資源投入上都向5G傾斜。李樑和同事們也很擔心,第一批5G用戶會有不好的反饋。
“室內為什麼沒5G”
午休時間,趙汗青出了辦公樓,向呼家樓、國貿、大望路一帶走去,街上5G信號很穩定,網速達到500Mbps上下,但沿途進入銀行、咖啡廳、商場等室內,除了部分臨窗位置外,幾乎沒有5G信號。
5G信號如何進入室內的問題,也正困擾著高波(化名)。
高波是北京一家通信技術公司的項目經理,是開展建設以來,第一批做5G基站生意的人,一邊承接電信運營商和中國鐵塔在北京的移動通信基站建設任務,另一邊洽談北京醫院、高校、商用寫字樓及居民社區等機構的5G網安裝業務,並最終完成5G基站施工建設。
訂單是高波和同事們的重要收入來源。今年5月,他開始在北京四處尋求商用寫字樓和小區物業資源並洽談5G建設,直到8月將項目上報運營商。
“但大約100個項目報上去,只有2、3個被批下來”,他所得到的回復往往是“暫時不建”、“等待規劃”等。相比4G建設初期,項目往往很快得到對方審批。
這些項目幾乎是室內建設。通常運營商在城市的佈局原則是,重點熱點區域優先建設,從室外到室內,在室內機構的覆蓋順序上,從機場、高鐵站等交通樞紐,到醫院、學校、商用寫字樓,以及住宅小區。
GSMA(全球移動通信協會)大中華區技術總經理劉鴻曾對經濟觀察報表示,5G室內基站在原先系統內很難工作,多方機構正努力推動室內系統的升級,目前縱覽各家公司的技術方案有一些新的嘗試,但大規模部署確實需要一點時間。
除了技術因素,室內覆蓋還存在施工上的瑣碎問題。北京移動曾對經濟觀察報表示,在5G建設過程中,有的業主因為對5G的誤解,即便在已有4G的現有站點上新增,也會設置種種障礙,或直接拒絕。有的則將5G建設視為“賺錢”的機會,索要高額協調費。
這裡所指的業主,一般是遇到的寫字樓或是居民社區的物業機構。高波表示,物業收取“協調費”、“進場費”的現象3G、4G以來就有,他經常遇到這種情況:從運營商拿下項目,但由於物業要協調費太高,兩邊無法達成一致而落不了地。
但物業也有自己的考量。經記者了解,趙汗青所在小區的物業,已經在今年9月初為小區安裝了兩台5G基站。
11月6日其物業人員表示,4G時期,小區建設的微型基站,每個站點協調費的正常價位在16-18萬之間,到了5G時期,找我談的施工隊出價只有幾萬了。協調費的落差會給物業收入帶來一定壓力。
“流量有點貴”
“玩”了兩天測速的趙汗青,還沒有看一部高清電影,就發現手機已經消耗了9GB流量,而他的套內流量只有30GB,“測5G網速都這麼費流量嗎?”他問道。
趙汗青訂購的是中國移動128元/月、30GB/月套餐檔位,也是5個檔位中最低檔。11月1日,一位來自中國電信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表示,本次三家運營商套餐資費標準、制度和性價比已趨於一致,之所以將月流量起步設計成較低的30GB,一方面因目前5G信號覆蓋還不全面,用戶量相對較少,未來一段時間還是以4G為主。另一方面,因目前5G信號覆蓋不穩定,未來一段時間內將對4G網絡造成較大壓力。
就此,11月7日,一位來自中國聯通人士對經濟觀察報表示,這也反映出當前5G用戶的用量和套餐流量並不匹配,兩者匹配需要用戶和運營商雙方相互牽引。
他認為,4G用戶目前每月平均流量是8GB左右,5G用戶會快速逼近每月100GB的用量,這是必然趨勢。一個典型的應用是高清視頻,下載一部4K高清電影,除非特意調低分辨率,否則會消耗十幾個GB的流量。
所以運營商調整的大方向是,5G流量單價還會繼續下降,用戶消費增加,運營商由此得到消費總量的提升,雙方在相互牽引中共贏。
該人士稱,下一步計劃是,運營商增加收費量綱。相比4G時代按照時間、容量收費的模式,未來可能會按照網絡帶寬收費,不同內容也會設置不同收費量綱。流量消費是靠技術來支撐的,隨著5G在VR、AR等領域的落地,用量會更大,運營商可能會設置定向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