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酒館對我打了烊，子彈在我心頭上了膛，請告訴我今後怎麼扛遍體鱗傷還笑著原諒……即使你不是資深抖音用戶，這樣的歌詞和旋律你一定不會陌生。作為2019年的絕對神曲，《你的酒館對我打了烊》不僅歌曲本身長期霸榜各大音樂平台流行及熱歌榜，甚至連歌詞都成了痴男怨女的slogan，時不時配合著孤獨的背景照出現在朋友圈。

文/郝圓

18歲的陳雪凝因為這首歌成為了大家口中的“抖音歌手”，但作為新一代的“網絡歌手”，她比前輩們邁的步子更大，非議來勢洶洶。

尷尬的“相關用戶”

陳雪凝連續兩天出現在了微博熱搜，只不過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今天早晨知名音樂人王錚亮一條微博點燃了網友們的八卦熱情，“剛出道的新人歌手，一來就唱電影歌曲，就飄了？就看不起電視劇歌曲了？呵呵”，大家開始四處搜尋線索自主斷案。

在經過王錚亮本人“排除錯誤選項”後，網友將目光投向了剛剛演唱電影《攀登者》推廣曲的陳雪凝。作為絕對的樂壇新人她在前不久剛剛簽約了新的音樂公司“少城時代”，而王錚亮恰好在“少城時代”負責影視OST。

截至目前，王錚亮與陳雪凝均未對此傳聞作出回應，但新浪微博熱搜詞所顯示的“相關用戶”卻顯得有點尷尬。在這一輪“不點名批評”中，陳雪凝和她所代表的“抖音歌手”路人緣跌至谷底。

與這種突發事件帶來的惡評相比，大眾對“網絡歌曲”的天然惡意是陳雪凝所面臨的更棘手的問題。

在“王錚亮事件”發生前一天，陳雪凝的成名作登上了主流音樂節目《中國好聲音》的舞台，當網絡歌曲《你的酒館對我打了烊》出現在電視屏幕時，爭議四起，雖然李榮浩微博發表長文力挺，但都擋不住“low、口水歌、音樂鄙視鏈……”成為這件事最刺眼的註腳。

從《老鼠愛大米》到《學貓叫》，網絡歌曲依然活在“底層”

即便今天提起網絡歌曲，很多人腦海裡蹦出的第一首歌依然是當年那首紅遍大江南北的《老鼠愛大米》。

2004年，頂著粗糙的flash動畫，《老鼠愛大米》朗朗上口到有點洗腦的旋律席捲了互聯網、音像店、理髮店以及各種一元店二元店。巔峰時期，這首歌曾經創下單曲月下載量600萬次的吉尼斯紀錄，至此“網絡歌曲”作為一種音樂分支開始出現。

由於旋律簡單，歌詞簡單直白，MV略顯粗糙，網絡歌曲從誕生之初就被貼上了“低俗、劣質、口水歌”等充滿偏見的標籤，即便本質熱愛搖滾的原唱楊臣剛將這首歌改成了硬核的搖滾，依然被大家冠以“農業金屬”來譏笑。

似乎從命運的開端，網絡歌曲就生活在樂壇的“底層”。

2006年，《QQ愛》風靡全網，大街小巷都是“哦，qq愛是真是假誰去猜……”，彷彿不談QQ愛，人生路白走。

同年，新褲子樂隊成軍近十年，正在被生活按在地上使勁兒摩擦，為了生計主唱彭磊成為了神曲《QQ愛》的MV導演。如今新褲子樂隊憑藉綜藝節目《樂隊的夏天》紅遍全國，《QQ愛》反倒成了大家用來調侃彭磊的“人生污點”。

2009年，我們開始不再買磁帶，不再聽CD，甚至連MP3 MP4都開始落灰，越來越多人開始在QQ音樂、千千靜聽這些音樂軟件上聽歌，許嵩、徐良、汪蘇瀧三個人幾乎覆蓋了大多數人整個校園時代的青春，也成為了傳說中的“QQ音樂三巨頭”。即便壟斷歌曲榜單是事實，但在相關語境中，“巨頭”二字代表的不是壟斷的驕傲，而是明顯貶義的“非主流”。

在接下來的十年中，三位曾經的王者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為了摘掉“QQ音樂三巨頭”的帽子，卑微又諷刺。

如今，象徵“網絡”的媒介換了一種又一種，“網絡歌手”的代表也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唯一不變的只有“網絡歌曲”的尷尬位置——明明站在音樂排行榜的頂端，卻活在音樂鄙視鏈的底端。

音樂真的有鄙視鏈嗎？

從技術和製作上來說，音樂的確有高低。

“玩古典的，瞧不起玩爵士的，玩爵士的瞧不起玩搖滾的，玩搖滾的瞧不起玩流行的，所有人瞧不起玩說唱的”，音樂人臧鴻飛在《吐槽大會》上這段描述基本上就是所謂的“鄙視鏈”。但打小學五年級開始彈貝斯的L告訴藍鯨記者，他認為上面這個分類還不夠全面，“真正的底層應該是網絡歌曲，什麼喊麥、土歌都是這裡面的”。

音樂愛好者小K認為，網絡歌曲旋律線比較簡單洗腦，病毒式傳播，歌詞大多會有幾句適合傳播的Punchline，所以顯得不夠精緻、高級，“就比如那個什麼陳雪凝那些歌，旋律很套路化，和弦都是用爛了的那些，歌詞也不高雅，沒什麼驚喜，聽半天還是十年前的東西”。

除了技術上的和弦與編排，音樂高下之分也體現在創作者的人文表達深度上，資深樂評人耳帝在評論“李榮浩事件”時寫道：“音樂是創作者對於生活與時代的抒發及表達，內心的敏銳度有深有淺，看生活的格局有小有大，只要創作者的視野、角度、預見性、深透性有高低境界之差，那麼其反應在音樂中自然也就有高下之分。”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音樂喜好完全是個人感受又何來鄙視鏈一說呢？

音樂產業觀察人士范志輝認為，能最快流行的就是聽感上比較朗朗上口的、熟悉的、洗腦的，國外也是這樣的，但“鄙視鏈”這個事兒怎麼說呢，越小眾往往越容易產生優越感。

其實每一種音樂都有相應的受眾，滿足相對的需求，正如耳帝在微博中寫道的那樣：“只要你在創作當下的那一刻是真實且真誠的，創作的東西符合你的生活、境遇、層次、認知、審美與格調，哪怕它技術低劣、曲風濫俗、風格落後，那也同樣能感染到同等生活層面上的人……讓那些’抖音神曲’爆紅的核心本質並不是它們的技術缺陷，而是一股粗放且濃烈的民間情感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