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 年，法國巴斯德研究所（Pasteur Institute）首次發現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即艾滋病（AIDS）病毒。此後科學家始終不渝地開發艾滋病治療藥物，並致力於研製HIV 疫苗。如今，我們在治療領域收穫了抗逆轉錄病毒療法，而疫苗研發仍舉步維艱。

今年9 月起，新型“馬賽克”疫苗（mosaic vaccine）將展開III 期臨床試驗，這款針對全球多品系HIV 的疫苗，與其他同類試驗疫苗相比，似乎能激活更廣泛、更持久的免疫活性，甚至可能為HIV 疫苗研髮帶來新的希望。

圖片中的藍色顆粒為HIV 病毒

艾滋病被發現的近40 年間，全球每年都有許多人飽受其苦，甚至性命堪憂。據聯合國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統計，僅在2018 年，全球就有3790 萬人感染了HIV，感染者大部分生活在非洲、南美洲和東南亞等地；此外還有7.7 萬人死於艾滋病相關疾病。與此同時，對抗艾滋病的相關研究也取得了不少進展，除了治療性藥物研發，如抗逆轉錄病毒療法（anti-virial therapy，即“雞尾酒療法”），預防性HIV 疫苗是另一個主要研究方向。

據《自然》（Nature）報導，今年9月起，一種針對多品系病毒的新型實驗性HIV疫苗將投入III期臨床試驗。研究人員將為來自8個國家（阿根廷、巴西、意大利、墨西哥、秘魯、波蘭、西班牙和美國）的3800名受試者進行試驗，以評估這種被稱為“馬賽克”（mosaic）的疫苗HP X3002/HVTN 706能否預防HIV感染。前期小規模臨床試驗表明，該疫苗在至少兩年內可激活人體強免疫反應，產生抗HIV抗體；9月開始的最新測試中，一半的受試者將於一年內接受四次疫苗注射，另一半將接種安慰劑。

什麼是“馬賽克” HIV 疫苗？

所謂“馬賽克” HIV 疫苗，字面意為“鑲嵌疫苗”，核心機制在於獲取不同HIV 的基因序列，並利用人工設計優化將這些序列組合在一起，從而誘導對多品系HIV 的免疫反應。

不久前，在墨西哥城舉辦的第十屆國際艾滋病學會艾滋病毒科學會議（10th International AIDS Society Conference）上，研究團隊介紹了這項命名為“Mosaico”的試驗。他們根據從全球採集來的多種HIV 品系的基因序列，構建了三種HIV 合成基因，再將其嵌入到失活的普通感冒病毒基因中；因此，與其他同類疫苗相比，這款實驗性疫苗可以對更多種類的病毒株進行預防。不僅如此，它在人體測試中也似乎有最持久的預防效果，有望使至少65% 的受試者免於HIV 感染。

“Mosaico”研究由強生集團子公司Janssen 疫苗與預防公司（Janssen Vaccines & Prevention）贊助，臨床試驗結果預計將在2023 年6 月公佈。

HIV疫苗研發40年：投入巨大，產出甚微

回顧人類與艾滋病的抗爭史，自1983 年HIV 首次被發現後，科學家一直致力於研製HIV 疫苗。近四十年來，進入臨床試驗的HIV 疫苗有100 多種，但尚無任何一款有效的HIV 疫苗投入臨床應用。

2007 年的“STEP”（HVTN 502）研究發現，HIV 疫苗促進免疫細胞攻擊HIV 後，反而可能增加免疫細胞被HIV 感染的風險；2009 年啟動的“HVTN 505”研究，也於2017 年宣告失敗，因為實驗性疫苗既不能阻止HIV 傳播，又無法降低病毒載量。阻礙研發最大的挑戰之一，就是遍布全球傳播的HIV 基因組的突變，及其帶來的病毒株高度多樣性。

迄今為止，只有2009 年泰國與美國合作展開的“RV144”試驗帶來了一線曙光。受試者接種“RV144”試驗疫苗（初次免疫製劑ALVAC 及加強免疫製劑AIDSVAX B/E）後，短時間內感染HIV 的可能性比接種安慰劑的人低了約60%。但這種預防效果在一年內卻大打折扣——到三年半的研究結束時，這一優勢降低到了31%，因而這款疫苗最終未被建議推廣。

RV144 試驗疫苗

與稀少的研發成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多年來在該領域的巨大投入。根據《2018年艾滋病預防研究與發展投資報告》（HIV Prevention Research & Development Investments 2018），2018年全球各類機構在艾滋病預防研究中投資11.4億美元，其中預防性疫苗研發投資佔74%。從2006年至今，全球每年在HIV疫苗研發的投資都不低於8億美元。

2000 年至2008 年艾滋病疫苗投入的資金數額及組成。2006 年至2018 年均超過8 億美元，最高為2007 年的9.61 億美元。在來源方面，投資最多的是美國政府，其次是慈善捐贈和商業投資。

2017 年和2018 年全球在HIV 預防領域科學研究與試驗發展（R&D）的總投資及各項目組成。2018 年全年投資額高達11.4 億美元，在各領域支出上，預防性疫苗佔74%，殺微生物劑佔12.3%，垂直傳播預防佔3.2%，暴露前預防佔9.6%，預防性治療佔0.2 %，男性自願包皮環切術佔0.8%，女性避孕套佔0.003%。

新的希望？

目前，艾滋病的預防手段較為有限，主要包括避孕套和稱為暴露前預防（pre-exposure prophylaxis， PrEP）的抗逆轉錄病毒方案（antiretroviral regimen）。位於秘魯利馬的技術、生物醫學和環境研究中心（Centre for Technological， Biomedical and Environmental Research）的流行病學家喬治·桑切斯（Jorge Sánchez）說，PrEP 需每日服藥，而多數人都難以堅持，藥物的獲取也並非易事，因而每隔幾年註射幾次疫苗的預防方案是更好的選擇。

目前，全球共有三項正在進行中的HIV 疫苗試驗：“Uhambo”、“Imbokodo” 和“Mosaico”。

“Uhambo”試驗（HVTN 702）針對南非最常見的HIV C 亞型開展，共有5400 名南非男性和女性參與受試，結果將於2021 年公佈。

“Imbokodo”試驗（HPX2008/HVTN 705）是強生旗下第一款“馬賽克”疫苗的有效性研究，使用Ad26 初免，gp140 加強。目前正在對南非、馬拉維、莫桑比克、贊比亞和津巴布韋共2600 名年輕女性（18-35歲）進行測試。初步結果將於2021 年公佈。

最新的“Mosaico”試驗疫苗採用了異質免疫加強（heterologous prime-boost）的原理，在“Imbokodo”疫苗的基礎上，於加強免疫針中加入“嵌合體” gp140，因而對多種亞型和病毒突變都有更強的免疫效果。

對即將展開的“Mosaico”試驗，一些研究者持保留態度。牛津大學的免疫學家托馬斯·漢克（Tomáš Hanke）表示，HIV 可以迅速變異，從而阻礙疫苗可能引起的任何免疫反應。為解決這一問題，他正在嘗試製造一種整合了極少發生突變的HIV 蛋白的“馬賽克” 疫苗。

加拿大曼尼托巴大學（University of Manitoba）艾滋病毒研究員羅瑪（Ma Luo，音譯）認為，研製出有效的疫苗所需要花的時間，會比“Mosaico”項目研究者想像的更長，但她對研究人員的努力表示讚賞，“無論結果如何，從人體試驗中學習都是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