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徵，即艾滋病（AIDS）被識別發現後的近40年裡，科學家一直在和這頭號傳染病展開抗爭。除“雞尾酒療法”（抗逆轉錄病毒治療）這樣的緩解治療方法之外，艾滋病毒疫苗也是科學家和製藥公司的主要方向。

據《自然》（Nature）官網報導，今年9月開始，科學家將在數千人身上測試一款“馬賽克”疫苗（mosaic vaccine，HP X3002/HVTN 706），以評估這種疫苗是否能預防艾滋病毒感染。III期臨床試驗將在美洲和歐洲的變性者以及男同性戀中測試疫苗。

實際上，早在7月15日，美國醫藥巨頭強生公司（Johnson & Johnson）即宣布，強生旗下楊森製藥公司下屬楊森疫苗和預防有限責任公司（Janssen Vaccines & Prevention BV）及全球合作夥伴聯盟將啟動一項大規模的“馬賽克”艾滋病毒疫苗III期臨床試驗。在日前於美國墨西哥城舉行的第十屆國際艾滋病協會艾滋病毒科學大會上，負責這項試驗的團隊討論了該項目。

所謂的“馬賽克”艾滋病毒疫苗，也被稱作“鑲嵌疫苗”，即獲取不同艾滋病病毒的基因序列，並利用人工設計優化將這些序列組合在一起，從而引發對一系列艾滋病毒毒株產生免疫反應。在應對艾滋病病毒驚人的變異性難題時，該疫苗被認為具有很大的潛力。

新的希望？目標為保護至少65%的參與者

艾滋病源於人類免疫缺陷病毒（HIV）。最新統計數據顯示，2018年約有170萬人新感染艾滋病病毒，3790萬人感染艾滋病病毒，77萬人死於艾滋病相關疾病。雖然目前還沒有治癒的方法，但是主流的抗逆轉錄病毒療法(ART)藥物可以抑制病毒並延緩艾滋病毒向艾滋病的發展。

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UNAIDS）今年7月發布的一份報告顯示，過去的2018年，在東歐、中亞、中東和北非地區，毒品注射者、男同性戀、性工作者和囚犯，這些重點人群佔據了艾滋病毒新感染病例的約95%。而根據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數據，美國約有三分之二的新感染病例發生在男同性戀和雙性戀男性中，這些群體受艾滋病毒的影響尤為嚴重，

該“馬賽克”艾滋病毒疫苗III期臨床試驗將在美洲和歐洲的跨性別個體以及男同性戀中測試。將招募包括阿根廷、巴西、意大利、墨西哥、秘魯、波蘭、西班牙、美國8個國家共計3800名參與者，一半參與者將在一年內接種四次疫苗，另外一半參與者將接受安慰劑。

這些疫苗含有一種失活的普通感冒病毒，它攜帶三種艾滋病毒基因的合成版本。研究人員根據在世界多個地區發現的艾滋病病毒株的序列構建了這些基因。為了幫助身體產生對抗HIV病毒的抗體，馬賽克團隊在該系列的最後兩劑疫苗中添加了兩種合成蛋白質，即基於非洲、美洲、歐洲和大洋洲常見的HIV病毒株產生的蛋白質。

馬薩諸塞州波士頓貝斯以色列女執事醫療中心的病毒學家Dan Barouch認為，這種“蛋白質增強劑”的目的是使其成為一種真正的全球疫苗。

研究團隊希望這款疫苗能幫助保護至少65%的研究參與者。不過，至少要到2023年，試驗結果才會公佈。

該“馬賽克”疫苗此前的小規模試驗（人體階段）表明，它能促進免疫反應，例如產生針對HIV病毒的抗體。

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流行病學家、馬賽克疫苗團隊成員之一Susan Buchbinder表示，在目前可用於保護人們免受感染的預防措施中，包括避孕套和PrEP的抗逆轉錄病毒療法，加入該艾滋病毒疫苗，效果可能會大幅提升。

來自秘魯利馬（“馬賽克”疫苗的研究地點之一）的科技、生物醫學和環境研究中心的流行病學家Jorge Sánchez表示，有些預防方法，比如需要每天服用一粒藥的PrEP，可能很難維持，甚至難以獲得。他說，對他們來說，每隔一年註射幾針疫苗可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值得注意的是，該“馬賽克”疫苗是強生旗下的第二項艾滋病疫苗概念驗證療效研究，但該研究規模最大。被稱為“Imbokodo”（HPX2008/HVTN 705）的研究則是強生旗下基於“馬賽克”原理的預防疫苗進行的第一項有效性研究，官網介紹，該2b期概念驗證試驗目前正在評估南非5個國家2600名年輕女性（18-35歲）接種的基於馬賽克的疫苗方案，已於最近完成臨床試驗患者入組。

據介紹，“Imbokodo”的初步結果將於2021年公佈。

艾滋病毒疫苗的挑戰：如何應付狡猾變異

實際上，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科學家一直在努力開發艾滋病毒疫苗。

然而主要挑戰在於，全球廣泛傳播的艾滋病毒毒株具有驚人的多樣性。Barouch說，到目前為止，在開發針對如此多種病原體的疫苗方面，科學家還沒有取得太大進展。

在過去30多年裡，已經有上百種艾滋病疫苗在人體中進行了測試，但只有5款被批准進行大規模試驗，但至今依然沒有能有效預防的艾滋病病毒疫苗問世。

最理想的一次是在2009年，研究人員宣布了在泰國進行的一項艾滋病疫苗（RV144）研究的結果。該研究表明，在參與者接受實驗性疫苗後不久，他們感染艾滋病毒的可能性比接受安慰劑的人降低近60%。但是這種效果在一年內逐漸消退，在這項隨訪3.5年的研究結束時，接種疫苗的人被感染的可能性僅降低了31%。

RV144疫苗雖然成為全球首個部分顯效的艾滋病疫苗，但它的數據結果仍不足以支持疫苗許可，離一款有效疫苗還差距甚遠。英國倫敦衛生和熱帶醫學院熱帶流行病學家Peter Smith曾表示，“這充其量只是一線希望，從數據來看，並沒有多少證據表明它能起到保護作用。”

不過，雖然此次這款“馬賽克”疫苗被認為是迄今為止能抵禦最多種艾滋病病毒毒株的“通用疫苗”，但科學界仍對此持保留意見。

英國牛津大學的免疫學家Tomá Hanke說，HIV病毒可以變異迅速，這可以阻止任何疫苗產生的免疫反應效力。為解決這一問題，他在嘗試製備一種含有很少發生突變的HIV蛋白馬賽克疫苗。

加拿大曼尼托巴大學艾滋病毒研究員Ma Luo懷疑，找到一種有效的疫苗需要比馬賽克項目研究人員想像的更長的時間，但他對研究人員的努力表示讚賞，“無論結果如何，從人體試驗中學習都是有價值的。”

澎湃新聞記者賀梨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