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科中國的一次裁員風波
一個華為的美國競爭對手在中國的一次裁員引起了特別高的關注度。8月1日,網傳思科(Cisco)上海辦公室一大早通知全部裁員,“被一鍋端了”,思科給予的補償是N+7,人均賠償100多萬元。另有傳聞稱,思科這次裁的是辦公室位於上海東銀中心的一個部門,是思科於2014年收購的美國科學亞特蘭大,因為產品被淘汰了……
有吃瓜群眾大聲疾呼:“我也想被裁。”可惜你不在思科。
這事兒在網上炸了鍋,真真假假的信息傳了一天。甚至有人甚至誇張地說:“一個時代過去了。”#這時代過去得也忒頻繁了#
思科中國的工作人員對中國媒體回應的統一口徑是,上述消息不符合事實,系思科正常業務與人員調整,“此次調整是思科全球業務調整的一部分,不是中國區的單獨行動,除中國區外,海外也會有部分地區進行裁員”,“我們在重新調整團隊的過程中,會與受影響的員工緊密溝通,幫助他們在思科當前空缺的各種職位中盡可能找到適合的崗位”。
《第一財經》援引知情人士的消息稱,這次裁員研發部門幾乎沒有受影響,銷售部門是重災區,“未來銷售會走思科中國區的合資公司,所以銷售、授權相關的崗位會全部砍掉,原來這些崗位佔了很大一部分運營成本。”
思科等美國公司有在宣布財年年報的同時宣布架構調整或裁員的喜好。以思科為例,2016年7月宣布將裁員5500人、2014年8月宣布全球最多裁員6000人,2011年7月宣布一次性裁員6500人,都是在上一財年結束下一財年開始的時候。也有特事特辦的時候,因為在華業績下滑嚴重,思科在2015年6月裁撤了幾名大中華區高管。據悉,8月14日,思科將發布2019財年全年暨第四季度業績報告,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再宣布一輪大規模裁員。
思科此前經歷過的幾次大的裁員都沒有引起無論是媒體還是公眾的討論熱情,為何這次如此引人注目呢?一是可能跟當前中國和美國的大環境有關,提到思科的時候,國內網友總是會拿華為與之比較,華為最近的遭遇大家都知道的;二是或許也跟這次網傳的“ N+3+2+2”“人均賠償100多萬”有關,人民幣激發了人們討論的激情。
被認為是全球最傑出CEO之一的約翰·錢伯斯(2015年離任思科)曾說:“裁員是最艱難的決定,但市場不等人,如果我們要引領這個市場,我們就必須這麼決定。”
這句話幾乎可以為任何一家公司的裁員行為進行背書。
摩根士丹利分析師Adam Virgadamo曾在一份報告中稱,不論企業規模大小,它們大都把員工工資看成是影響公司盈利的主要“負面因素”。持續上漲的員工工資和經濟增速放緩帶來的負面影響,很有可能會形成2019年上市公司盈利率顯著減少。
這種情況下,裁員就是最立竿見影的手段之一。這讓人聯想起美國軟件巨頭甲骨文5月份對中國區的一次裁員,首批裁員約900人,其中超過500人來自北京研發中心,補償方案是N+6。
虎嗅作者超先聲在虎嗅24小時評論稱:“思科的困境,跟華為等中國設備提供商崛起有關。在沒有華為、中興之前,思科賣再高的價格,都必須得買。甲骨文的軟件也是奇貨可居,但阿里雲起來之後,甲骨文即便降價也難以有用戶了。”
思科被譽為“互聯網的金門大橋”,一個是它的名字取自San Francisco(舊金山)的最後5個字母,另一個是它的Logo源自那座著名的金門大橋,本意是“架起連接不同網絡的橋樑”。
日前因為點評騰訊引起爭議的前騰訊公司副總裁、投資人吳軍在今年最新印刷的《浪潮之巔》第四版中說:“思科對中國早期互聯網的貢獻功不可沒”,“如果告訴大家,倘若沒有思科等公司生產的路由器,就沒有今天的互聯網,大家或許會對這家曾經的世界最大網絡設備公司產生一絲敬意”。
思科成立於1984年12月,創辦者是斯坦福大學的兩個老師,分別是計算機系的計算機中心主任萊昂納德·波薩克(Leonard Bosack)和商學院的計算機中心主任桑蒂·勒納(Sandy Lerner),倆人幸運地相愛並結婚了。在思科上市後夫妻倆選擇了離開公司。
它於1994年8月進入中國,先後在北京、上海、廣州、成都等地成立了辦事處,並在1998年09月成立了思科系統(中國)網絡技術有限公司。2014年3月18日,思科公司的中國總部正式落戶杭州上城區望江東路332號。據說思科目前在中國一共有4000多名員工,有20多個分支機構和研發中心,但虎嗅在其中國官網上只找到了16個。
7月26日,思科剛慶祝了在華25週年,聲稱“根植中國,貢獻中國”:“思科在中國歷經25 年的奮鬥,見證並參與了中國信息產業的騰飛,鼎力支持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支持技術創新、人才培養和產業鏈的構建,致力於成為值得信賴的全數字化轉型合作夥伴。”
它透露了一串數據:在過去8年,思科在中國的本地採購超過1700億元人民幣,累計股權投資超過68億元人民幣;在中國擁有約1500家註冊合作夥伴,每年為合作夥伴創造超過380億元人民幣的業務;2018財年,有近16萬名學生在思科網院就讀;思科中國研究中心是思科美國以外的第二大研發中心……
思科曾一度非常重視中國區業務,甚至單獨成立了大中華區。2010年2月,思科將把亞太區及日本區重新劃分為三個大區:作為原亞太區組成部分的中國內地、中國香港和中國台灣組成獨立的思科大中華區;原亞太區的其他國家組成新亞太區,思科的日本業務體系繼續作為日本區獨立運營。
“鑑於中國經濟發展的規模和增長速度,以及我們對中國業務的重視程度,單獨設立大中華區是思科中國戰略的又一重大舉措。”負責思科全球運營的執行副總裁Robert Lloyd當時說。
但大中華區的競爭之激烈顯然超出了思科的想像。
北京時間2019年2月14日,思科發布了截止到2019年1月26日的2019財年第二季度業績報告。報告顯示,第二季度銷售額為124億美元,按照區域劃分,美洲地區增長7%,EMEA(歐洲、中東和非洲地區)增長8%,APJC(亞太、日本和大中華區)增長5%。
到了5月16日,思科發布了截止到2019年4月27日的2019財年第三季度業績報告。報告顯示,第三季度銷售額為130億美元,增長6%,這也是思科連續第6個季度實現同比增長。按地區劃分,美洲地區增長9%,EMEA增長5%,APJC(亞太、日本和大中華區)反而下降了4%。有分析認為,主要是大中華區拖了後腿。
無巧不成書,幾乎是同一天,思科的中國競爭對手華為被列入美國商務部“實體名單”。
作為一個對比——
2013年11月25日,任正非在接受法國媒體採訪時還謙虛地說:“思科要比我們先進。全世界走向ATM技術模式時,唯有思科走的是IP模式。結果我們全部都走錯了,就思科走對了。思科就站在全世界的前面,領先了世界。我們現在還創建不到這麼高水平,因為我們還是走向IP的路上,在這條路上的創造能力還不如思科。”
前兩天,在接受美國《雅虎財經》採訪、被質疑像華為這樣的中國科技企業是因為沒有真正的競爭才能夠做這麼大時,任正非說了另一番話:“我們是從世界列強的縫隙中長大,怎麼說沒有充分競爭呢?同樣的,在企業通訊市場,思科擁抱了全世界,我們從縫隙裡走過來,華為今年超過了思科,可不是思科讓我們的,而是我們自己崛起,是在充分競爭中站起來的。我們過去沒有得到過任何人保護,以後也不指望有人保護我們。”
根據IHS Markit發布的一份調查報告顯示,2018年,華為路由器在營運商市場增長8.6%左右,以30%的市場份額排名位居全球第一,超過了思科。
“從思科近幾年的表現來看,它(思科)將會逐漸被華為拉開距離。”吳軍在《浪潮之巔》第四版裡說,“可以說,屬於思科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了。”
但東方不亮西方亮,思科的股價從今年1月3日收盤價40.37美元的最低點飆漲了37%,截止8月1日美股收盤,其股價為55.39美元,市值為2371.1億美元。
部分參考資料:
[1] 《浪潮之巔》,吳軍,2019年7月第4版;
[2] 思科發布2019財年第二季度業績報告,思科中國官網,2019年2月14日;
[3] 思科發布2019財年第三季度業績報告,思科中國官網,2019年5月16日;
[4] 被華為搶占市場,思科中國銷售部門成裁員“重災區”,第一財經,2019年8月1日;
[5] 因銷售下滑,思科裁減數名中國區高管,網易科技,2016年6月14日;
[6] 任正非接受美國《雅虎財經》採訪紀要,心聲社區,2019年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