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執行策劃、系統策劃到主策劃再到製作人，在遊戲行業摸爬滾打了10年的李劍兩個月前失業了。“投資人不願再投錢了，項目做不出來，公司只能倒閉。”李劍頗感無奈地說到。由於版號問題和整個遊戲行業的不景氣，和李劍有同樣遭遇的人不在少數。過去一年，很多小型遊戲公司生存舉步維艱，大廠也傳出裁員消息，“遊戲寒冬論”瀰漫著整個行業。

2018年，遊戲娛樂板塊整體下跌36.66%。即便如騰訊這樣的巨頭，遊戲業務也一度呈現疲態，從去年第三季度開始，已經連續三個季度遊戲營收同比負增長。A股遊戲公司的情況也不樂觀，且業績分化十分明顯。

TechWeb統計了38家A股遊戲公司2018年的年度業績，發現只有11家公司營收、淨利潤均在增長，有15家公司出現虧損，總虧損金額高達299.3億元，其中，天神娛樂虧損最多，巨虧71.51億元。

隨著版號放開，情況又將不一樣。進入2019年第一季度，遊戲行業似有好轉，中國移動遊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同比增長了18.2%，但由於總量控制，產品荒問題待解。包括李劍在內的多位業內人士向TechWeb表示，“遊戲產業在2019年回暖不太可能”。

38家A股遊戲公司近七成淨利潤下滑

過去一年，遊戲行業整體日子不太好過，從A股市場來看，業績分化已經十分明顯。

TechWeb統計發現，2018年大部分遊戲公司都遭遇了淨利潤下滑，38家A股遊戲公司中，僅完美世界、世紀華通、遊族網絡、崑崙萬維等11家企業營收、淨利潤均保持增長。

其中，世紀華通是目前A股遊戲公司裡營收最高的，2018年營收81.24億元，同比增長132.72%；淨利潤9.62億元，同比增長22.94%。世紀華通業績提升的主要原因是2018年點點互動的並表，點點互動專注海外，不受國內政策影響。

今年2月20日，世紀華通重組盛大遊戲獲證監會有條件通過。根據此前公告，盛大遊戲估值300多億元，世紀華通當前市值422億元，兩者結合，世紀華通將成為A股遊戲王。

完美世界則是淨利潤最高的A股遊戲企業，2018年淨利潤17.06億元，同比增長13.38%；營收80.34億元，僅次於世紀華通。完美世界兩大營收支柱遊戲、影視在2018年均表現良好，這也是其業績穩健發展的主因。

另一邊，有25家公司淨利潤出現同比下滑，其中，15家公司出現虧損。天神娛樂、掌趣科技、聚力文化、奧飛娛樂等10家公司虧損額度都在10億元以上，天神娛樂甚至以巨虧71.51億元被冠以“虧損王”。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業績疲軟，包括天神娛樂、聚力文化、掌趣科技、拓維信息、奧飛娛樂、天舟文化等至少11家公司因為商譽減值導致業績大幅下滑，商譽減值金額在數千萬到幾十億元不等，虧損最多的天神娛樂，2018年商譽減值超過48億元。

從某種程度來說，經過一輪商譽減值，意味著遊戲公司以後可以輕裝上陣，但前提是主營業務是向上走的態勢，未來游戲行業肯定還是要拼硬實力。

“遊戲行業獲客成本10年漲了上千倍”

遊戲行業遭遇寒冬與多種因素有關，其中政策環境對遊戲行業的發展有著直接影響，尤其是2018年下發的兩個文件，3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暫停遊戲版號審批，8月教育部等八部門聯合發文稱將實施網絡遊戲總量調控。“版號”成為懸在每個遊戲從業者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騰訊、網易等遊戲大廠也不例外。

過去一年，騰訊遊戲業務主要靠《王者榮耀》《QQ飛車手游》等存量遊戲支撐，網易也依靠《明日之後》《荒野行動》《第五人格》等手游維持平穩發展。但在2018年Q2財報中，騰訊遭遇了2013年以來的第一次季度利潤下滑。網易2018年Q3財報中，遊戲業務佔總營收的比例環比下滑4%，去年底還傳出網易杭州盤古遊戲室裁員的消息。

大部分A股遊戲公司在解釋2018年業績下滑時，也提到了版號問題，老遊戲進入正常營收下降階段，新遊戲無法如期上線，導致很多公司業績受影響。愷英網絡、中南文化等營收、淨利潤雙雙下滑。

不過，在李劍看來，除了版號凍結、總量調控等壓力外，國內游戲市場本來就很難做了。“在2013年的China Joy上，還有很多投資人找項目，現在是項目找投資人都找的很費勁，沒人願意投錢了。”

“遊戲行業的成本越來越高”，李劍介紹說，“如果要做一個大型的3D遊戲，至少需要20人以上的團隊，平均下來每個月需要200多萬的開支，包括硬件、雲平台、服務器等，一個遊戲的製作週期一般在6到9個月，最終下來就是2000萬的製作成本。”

因為版權版號的問題，製作出來還不一定能上線。如果上線，後期的推廣也需要大量資金。“2009年獲得一個遊戲用戶的成本大約在1毛錢左右，大量推的情況下，大約在8分甚至5分錢，現在一般是在150元左右，10年漲了1500倍。”

資金實力雄厚的遊戲大廠可以請明星代言，增加產品知名度，小廠不做推廣，幾乎得不到重視。“小廠做產品，大廠去收購，如果團隊比較厲害，就把公司也收了，現在就是這樣的活法。”李劍向TechWeb表示。

遊戲小廠紮根細分市場求生存

“遊戲大作佔據的玩家越來越多，感覺只有細分市場還能做做。”一家小型遊戲公司的負責人徐天在談及自身生存時如此說到。徐天所帶的項目完美地躲過了版號凍結，所以在他看來，過去一年，遊戲市場沒有太大變化，但中小公司的淘汰賽還在繼續。

對於RPG等主流型產品，騰訊、網易、完美世界這些遊戲大廠都在主攻，小廠沒有競爭力，既招不來人，也無法支撐昂貴的推廣費用。李劍認為，大廠不做的細分市場確是小廠可以爭取的領域。

比如，2016年前後，武漢、成都、杭州的一些遊戲企業將主攻方向放在了棋牌類和捕魚類游戲上。消除類游戲以及最近兩年火過的《戀與製作人》《旅行青蛙》等女性向遊戲都是避開主流遊戲類型的細分遊戲市場。

此外，出海也成為遊戲行業破局的一大舉措，據《2018年中國遊戲產業報告》顯示，2018年全年中國遊戲在海外的收入達到了95.9億美元，同比增長15.8%。頭部平台還是出海主力，有些小廠甚至只對海外，不走國內市場。

但值得注意的是，小廠出海也要有充足的資金支持。李劍任職的上一家公司就是只做遊戲出海，投資方為一家馬來西亞的公司，在投資方不再繼續投資後，這家小廠隨即倒閉，李劍也成了失業大軍中的一員。

2019年遊戲產業會回暖嗎？

去年底，遊戲版號重啟。進入2019年第一季度，遊戲市場環境似乎有所好轉，伽馬數據統計顯示，2019年1-3月，中國移動遊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365.9億元，同比增長18.2%，環比增長4.7%。

不過，目前遊戲總量控制還沒有放開，是否限量、如何限量、限量多少這些問題還沒有答案。從今年第一季度來看，移動遊戲市場上線的新遊戲數量並不多。App Store顯示，目前已經上線的新遊戲不到20款。

李劍和徐天均認為，遊戲產業在2019年回暖不太可能。從用戶的角度來說，《王者榮耀》、“吃雞”遊戲已經把市場用戶洗了個遍，其他遊戲沒有實力和它們競爭，做不過，又沒有量，遊戲市場已經不太可能出現百家爭鳴的場景。從行業角度來看，遊戲成本越來越高，小公司加速洗牌，做出來的產品也會越來越少。

現在徐天還堅守在遊戲行業，李劍在上家公司倒閉後沒有再找其他工作，而是在家裡寫起了網絡小說，兩個月時間，已經寫了17萬字。李劍說，“做遊戲這麼多年，常常熬夜加班，身體都累垮了。如果寫小說可以賺到和遊戲差不多的月薪，肯定就徹底轉行寫小說了。”

遺憾的是，李劍寫的網絡小說沒有與平台簽約成功，他打算好好修改下再試一遍，如果實在不行，就回到老本行去做遊戲，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

文/周小白（文中李劍、徐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