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全國多個城市相繼祭出電子煙禁令，但是深圳華強北電子煙老闆張祥（化名）並不太在意。“只是限制公共場合，所以並不太會影響生意。”他對第一財經記者說，“而且，現在國內絕大多數消費者都不太習慣抽電子煙，生意本來就算不上好。”

讓他不在意的真正底氣是，他的電子煙瞄準的並非國內而是國外龐大的市場。

作為全球最大的電子煙製造基地，深圳近日擬升級“控煙令”，電子煙也將納入黑名單，堪稱當地“史上最嚴控煙令”。不僅僅是深圳。此前，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和杭州、南寧等內地城市也已規定：公共場所禁止使用電子煙。

在多地祭出電子煙禁令後，這一市場將走向何方？記者走訪深圳這一全球電子菸廠家聚集地後發現，由於用戶習慣問題，電子煙主要用於外銷，短期來說電子煙禁令對廠家影響不大。與此同時，隨著大麻在部分國家和地區逐步合法化，大麻和電子煙的組合備受資本追捧。

控煙人士擔憂危害青少年

深圳市無菸城市項目技術官員熊靜帆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深圳將電子煙與傳統煙草製品一樣納入管控，擬在所有的禁煙場所禁止電子煙使用，同時也禁止電子煙的廣告、促銷和贊助。目標是保護公眾健康，讓更多的人認識電子煙的危害。”

她認為，長期以來，電子煙市場有兩大誤導：一是認為電子煙沒有傳統煙草製品危害大，二是可以幫助吸煙者戒菸。“電子煙作為近幾年新興的產品，並沒有按照煙草製品進行管制。加之生產商以電子煙可以幫助戒菸進行廣泛宣傳，誤導公眾，使之對電子煙的危害認識不足。有觀點認為，電子煙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有害物的釋放，所以危害沒有傳統煙草那麼大，是否需要上升到法律層面來管制值得商榷。另外，電子煙出現的時間比較短，目前已經有研究證明電子煙會產生有毒有害物質，但電子煙可能導致的長期危害還缺乏深入的研究。早在2016年，世界衛生組織就已建議各締約方對電子煙實施有力的監管措施。”

值得關注的是，電子煙的流行在青少年人群中尤為突出。根據2017年熊靜帆參與的深圳市學校周邊煙草銷售調查報告，深圳市中小學生中購買過電子煙的比例已經達到2%，使用過的為3.8%，見過電子煙的高達33.9%。與前幾年成人電子煙使用的相關調查數據相比，這些數字已經上升很快。

更讓她擔心的是，國內青少年可能會重蹈國外同齡人的覆轍。根據世界衛生組織有關報告，近年來全球電子煙市場成倍增長，尤其是在青少年人群中使用率顯著上升，波蘭的青少年使用率甚至高達62%。而研究已經證實，從未吸煙的青少年使用電子煙會使其開始吸煙的可能性增加至少一倍。

資深控煙人士、新探健康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吳宜群也有同樣的憂慮。在她看來，“讓不抽煙的人上癮，是電子煙最大的罪惡。”

她援引了一組數據：2015年，美國有2000多名吸煙者在電子煙的幫助下戒菸，但同時超過15萬名從未吸煙的青少年在首次嘗試使用電子煙後開始吸煙。“比例相差很大，而且並無充足證據證明電子煙可以幫助戒菸。美國也有機構分析稱，青少年中使用電子煙的比例已經超過傳統煙草，上升到第一位了。”

美國疾控中心也已公佈，2018年超過360萬美國中學生使用過電子煙。雖然目前電子煙在中國的市場份額還相對較低，處於剛剛起步的階段，但吳宜群擔心，爆發的趨勢很快會到來。“我國現在青少年吸電子煙的比例雖然沒有美國高，但是和3年前相比，增幅很大。可怕的是，大多數電子煙是’三無’產品，無產品標準，無質量監管，也無安全評價。”

短期影響不大

根據歐睿國際數據，2018年全球新型煙草市場規模達到255億美元，同比增長約50%；其中以“IQOS”和“JUUL”為代表的加熱不燃燒製品和封閉式小煙品類的增速分別高達193%和239%。

雖然面臨價值觀的爭議，但是資本對電子煙行業的關注度正在迅速提升，電子煙堪稱2019年最火的創業風口之一。

據天風證券統計，2018年之前，市場公開的新型煙草融資數量僅在1~2筆，2018年公開的新型煙草融資數量猛增至8筆，IDG等頂級資本入局。

雖然多個城市先後發布禁令，但是由於目前電子煙以外銷為主，短期來看對該風口行業影響不大。

一家大型電子煙企業人士對第一財經記者說：“禁煙令對國內市場或多或少肯定有影響，但是電子煙企業的市場主要是在國外。比如說，去年我們的產品主要銷往日本等國，在國內平台上只有少量的銷售。”

記者走訪深圳電子集散地華強北後，也發現售賣電子煙的櫃檯頗為難尋。文中開頭提到的張祥，他的櫃檯在華強電子世界，小小的櫃檯上擺了各色各樣的電池，夾雜著放了一些電子煙，一不留神就會錯過。

在和記者閒聊的時候，他遙遙指了一下斜對面的一家櫃檯，“喏，那家之前也賣電子煙，現在搬走了。”

華強北某大賣場的一位部門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原來他們賣場裡有一些售賣電子煙的櫃檯，現在雖然還有，但是成規模的很少。“這和市場有關，在國內市場，由於用戶習慣問題，電子煙零售很一般，主要是走批量出口。”

他補充道：“前幾年流行健康電子煙的概念時，我們特意設置了針對電子煙的板塊，但是後來發現招商比較難，企業不願意進來，畢竟國內市場不太好做，在華強北租櫃檯的成本又比較高，還不如走網絡銷售渠道。”

下一個風口已至？

目前，僅有加熱不燃燒製品的煙彈受國家煙草專賣局監管，電子煙及加熱不燃燒設備暫無明確監管條令。天風證券研究認為，監管未來將細化，其中電子煙國家標準相關計劃正處於批准階段。

而針對電子煙發佈公共場所“禁煙令”的城市不唯是國內。目前，全球也已有三四十個國家和地區禁止或限制在公共場所使用電子煙。那麼，對國內電子煙企業影響如何？

上述大型電子煙企業人士說：“國際上雖然也開始禁止電子煙，但是一些大的國家和主要地區還沒有，而且我們也會根據國際市場的形勢來進行業務和技術調整。我們最近就在研發一種低溫加熱不燃燒煙彈，適用於低溫加熱不燃燒煙具，不含任何煙草和尼古丁，避免含有危害成分，收購海外工廠進行生產以跟上市場的需求。”

此外，新的爆發點正在出現。隨著大麻在部分國家的合法化，用電子煙吸食大麻愈加常見，電子煙和大麻相關的公司也成為了資本的新寵兒。

2018年6月，加拿大聯邦參議院投票通過頗富爭議性的消遣類大麻合法化法案，10月17日新法正式生效。

在美國，有10個州和華盛頓特區已經實現了娛樂大麻合法化，33個州和華盛頓特區實現了醫用大麻合法化，上述區域的居住人口占美國總人口的98%。

美國電子煙和大麻霧化器製造商PaxLabs正在進行新一輪融資，原本只想籌集1.5億美元。最終，PaxLabs確認本輪融資額達到4.2億美元(約合28.3億元人民幣)，對其估值更是高達17億美元（約合114億元人民幣）。

記者走訪時，華強北一位電子煙經銷商說得很直接：“國外的電子煙市場本來競爭越來越激烈，但是在大麻合法化之後，電子煙生意肯定又會火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