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英特爾發布了第二季財報並宣布即將於年內開啟約1.5萬人規模的裁員計畫。此外，為了控制資本支出，英特爾CEO帕特·基辛格（Pat Gelsinger）表示將從今年第四財季開始暫停派息，這是該公司近32年來首次做出暫停派息的決定。英特爾的一系列操作在二級市場引發震動，財報公佈後，公司股價在盤後交易中暴跌超26%，創下自1982年以來單日最大跌幅的紀錄。

在近期發給員工的備忘錄中，基辛格稱：“我不會幻想我們面前的道路會一帆風順……未來還會有更多艱難的日子。”

接手英特爾以來，基辛格一直將重返領先作為自己的掌舵目標，而IDM2.0作為實現這一目標的重要抓手一直是他著力傾注資源的方向。此前，他為英特爾定下了「四年五個節點」的規劃，而眼下，隨著產業邁入人工智慧時代，英特爾又將AI晶片的代工計畫納入了IDM2.0策略。

半導體行業的競爭拼的是“只爭朝夕”，但隨著藍圖越畫越大，英特爾為之投入的成本也越來越高，截至今年第二季度，英特爾的現金儲備為112.9億美元，但流動負債高達320億美元。

財務壓力走高

基辛格釋出的一攬子調整方案主要針對的是英特爾目前的財務狀況。財報發布後，他在電話會議中承認，第二季度的財務表現的確“令人失望”，他稱收入沒有如預期般增長，而且還沒有充分受益於人工智能的強大趨勢。 「我們的成本太高，利潤太低」。

財務方面，從單季來看，英特爾的虧損擴大主要是受毛利率閃崩的影響。第二季該公司的毛利率為35.4%，季減5.6個百分點，遠低於市場預期的42.1%。對於毛利率大幅下滑，公司給出的原因是受AI PC產品的增加、晶圓工廠的過渡以及其他非核心業務費用的影響。

需要注意到，研發費用是英特爾非核心業務費用的重要組成，該公司第二季的研發費用高達42.39億美元，年增6.6%，而研發費用率也達到了33%，幾乎已經追上公司該季度的毛利率水準。

綜觀以往財報數據，英特爾在2021年第二季的毛利率水準曾有超50%的表現，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一數據呈現出整體波動下滑的趨勢。這除了與半導體產業的周期性波動有關外，英特爾在先進代工方面的大力投入也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該指標的走向。根據記者梳理，自2022年第一季之後英特爾的研發費用率就攀上20%平台，並持續走高，即便在2023年初公司穿越半導體產業週期時，這一數據也始終保持在不低於25%的水平。

儘管英特爾雄心勃勃，但由於四年五個節點及路線演進、生態構建以及產能擴建等巨額的投入，英特爾披露其代工業務2023年虧損70億美元，比前一年52億美元的營運虧損金額更大。

英特爾中國區總裁王銳先前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表示，IDM 2.0策略是一條「非走不可的路」。

明星業務C位難守

英特爾是PC時代的贏家，個人電腦的普及讓這家公司快速成為了美國國內最大的晶片製造商。同時，由於PC業務和資料中心業務的繁榮，英特爾在CPU處理器市場上也一直佔據主導地位。有分析認為，英特爾客戶端運算部門的業務份額一直以來都相當穩定，這意味著英特爾的命運和PC市場以及資料中心市場的CPU份額深度綁定。

不過，自2022年以來，隨著生成式人工智慧催生了巨量的算力需求，資料中心市場的注意力開始轉移。誠然，面向市場風口英特爾推出了用於對標英偉達的Gaudi系列計算晶片，但是市場似乎還是對英偉達的GPU更加買單。

同時，隨著GPU市場地位的躍升，先前因業務線橫跨CPU和GPU而被詬病的AMD也因兩者之間的適配性和架構更優而奪得了與英特爾CPU分食市場的機會。根據市場研究機構Mercury Research所公佈的2023年第四季AMD處理器市佔率統計數據，AMD EPYC已經拿下了23.1%伺服器市場份額，市佔率比重再次擴大。公開資訊顯示，儘管EPYC作為通用處理器，算力上不如GPU加速器，不過該產品可與AMD的GPU加速器、AI加速器等協同工作，實現效率的最大化。

此外，英特爾在CPU領域還面臨著崛起的對手——高通，高通在今年5月發布了其新款CPU Snapdragon X Elite晶片，目前這款晶片已應用於微軟的新款Surface Laptop和Surface Pro中。

另一方面，Arm架構的興起也是英特爾PC業務在市場C位的威脅之一。 2020年，蘋果成功推出了基於ARM架構的自研晶片M1，該產品一經面世就展現出出色的性能和能源效率比。日前，高通、聯發科、AMD、英偉達等都已經規劃或已經推出基於Arm架構的處理器晶片。但相較之下，一直堅守x86的英特爾對ARM架構的擁抱意願似乎不高。

英特爾包含PC業務的客戶部門在第二季實現74.1億美元的營收，年增9.3%，這是該公司第二季各業務中極少數看漲的一項。在業務中，英特爾的桌上型電腦和筆記型電腦銷量都有不同幅度的成長。

從業界數據來看，全球PC出貨量在經歷季度出貨底部後，出貨量持續回升，但成長速度依舊維持在個位數。市場調查數據顯示，第二季全球PC出貨量累計6,490萬台，較去年同期成長5.4%。分析認為，PC產業雖然已經走出低谷，但企業出貨量仍在相對低位，這顯示當前市場需求仍然不太旺，英特爾PC業務的營收成長速度是否能維持目前尚待觀察。

AI能否救火？

目前看來，相較於大模型，AI PC是人工智慧最有希望走通變現的商業模式之一。

事實上，不只英特爾，為了將AI PC送上每個人的桌面，產業各方的競爭早已火花四濺，微軟、蘋果等都已推出搭載AI功能的新款終端，而在AI晶片領域，英偉達、英特爾和AMD「三足鼎立」的格局已經形成。王銳向第一財經記者介紹，英特爾酷睿Ultra處理器自發布以來，已有800萬台設備搭載了該產品，預計到今年底，英特爾將交付4000萬片酷睿Ultra處理器。

不過英特爾的競爭對手也沒有懈怠。從產品落地的角度來看，在前不久落幕的2024 ChinaJoy上，AMD攜一眾OEM廠商官宣了首批搭載銳龍AI 300系列處理器的PC開始上市。而在更早先的6·18活動期間，搭載高通驍龍X Elite/Plus處理器的AI PC也開始陸續上市。相較之下，英特爾面對新一代筆記型電腦的Lunar Lake處理器卻要等到今年9月才會問世。

這將眼下的壓力給了英特爾的Gaudi 3晶片。有分析認為，用於對標英偉達H100晶片的Gaudi 3的成敗對於英特爾而言非常關鍵，如果該產品失敗，這將更沉重地打擊外界對英特爾的信心，也包括英特爾對自己的信心。

在目前的AI「軍備競賽」中，英偉達似乎依舊是GPU晶片市場的佼佼者。該公司先前發布了新一代人工智慧運算晶片B200。英偉達CEO黃仁勳稱，B200 GPU的AI運算效能在FP8及新的FP6上都可達20 petaflops，是前一代H100運算效能的2.5倍。

從業績來看，第二季財報顯示，英特爾還面臨資料中心及AI業務衰退的困境，該業務營收下滑了3%，進一步凸顯了市場對其產品的需求疲軟。英特爾財務長大衛辛斯納（David Zinsner）坦言，資料中心市場的衰退部分原因在於，儘管企業大舉投資於人工智慧基礎設施，但大多數採購的GPU來自非英特爾品牌，如英偉達等。

為了追趕英偉達，基辛格曾公開表態，除了設計Gaudi 3之外，英特爾還計劃在俄亥俄州新工廠生產AI晶片，只不過，這一計劃的落地時間可能要等到2027年或2028年。

基辛格在先前向投資者發表的演講中表示，預計2024年將是該公司代工業務營運虧損最嚴重的一年，但是該業務預計將在2030年底之前實現營運盈虧平衡。這意味著，為了確保業績穩定，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英特爾的其餘業務都將會背負著向代工輸血的任務，只是未來的市場陰晴是否允許這種微妙的平衡則是無法預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