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能源產業鏈,誰為誰打工?
整車廠自比為電池廠的“打工人”,電池廠則以“炒作”形容鋰價,鋰資源商:那我們去年是為誰打工?說到底,這還是一個週期裡的階段局面。看客也別擔心,互相吐槽是一回事,產業鏈的日子還要過,存異更會求同。
新能源產業鏈,誰為誰打工?
一場世界級的動力電池行業盛會,沒想到因為重要嘉賓的一個金句引來了全市場關注。
寧德時代董事長曾毓群以“炒作”形容鋰價,下游整車企業則自比為電池廠的“打工人”。
但上游公司駁斥起來也顯得粗糙而有理,只看到資源企業吃肉,沒有看到資源企業挨打?
外人看的是“鋰王”和“寧王”開起了“吐槽大會”。但在這場2022世界動力電池大會上,內行人應該看到談論更多的東西,比如周期,比如求同存異,以及不用鋰的新技術。
下游的吐槽:“暴漲”“炒作”
7月21日,2022世界動力電池大會開幕式在宜賓舉行。10點40分,輪到了萬億市值公司寧德時代的董事長曾毓群演講。
西裝筆挺、繫著紅白條紋領帶的他緩緩走到台前,打開了“創新引領Twh時代”(Twh即太瓦時,1太瓦是10的12次方瓦特)的PPT。
一時間,台下的觀眾齊刷刷掏出手機,對準了他和他的PPT。全球動力電池龍頭企業掌門人的演講,本身就是一台“壓軸大戲”,畢竟他的一言一行都對產業和資本市場有重大影響。
在曾毓群開講前,作為寧德時代上游的鋰資源股已經“先跌為敬”。9點40分,A股鋰礦雙雄天齊鋰業(SZ002466,股價116.85元,市值1918億元)、贛鋒鋰業(SZ002460,股價93.20元,市值1879億元)分別下跌4.54%、4.05%,合計蒸發百億市值。
融捷股份(SZ002192,股價135.50元,市值351.83億元)、盛新鋰能(SZ002240,股價57.12元,市值494.29億元)當時也在跌。
一時間,好像鋰股“老大”帶著“小弟們”集體趴了。
與此同時,寧德時代(SZ300750,股價532,市值1.30萬億元)從9時35分開始,有明顯的拉升。孚能科技(SH688567,股價33.20元,市值355.46億元)等電池企業已經大漲。
這一邊,是電池“老大”好像帶著“小弟們”集體起立。
與資本市場的熱鬧相比,曾毓群那十多分鐘的演講中,語氣不緊不慢,無法感覺到明顯的抑揚頓挫或者情緒上的起伏。他沒怎麼說價格,或者說,他80%的時間在談電池技術、“雙碳”意義、電池回收,只有20%的時間說了上游資源——碳酸鋰、六氟磷酸鋰。
在這20%的演講時間裡,他可能也只用了一半的時間講鋰——一年時間從7萬元/噸漲到50萬元/噸的那個碳酸鋰。
就是這20%的內容——實際兩三句話的內容,上了各大股吧論壇、交易軟件、財經新聞的熱搜。
寧德時代董事長曾毓群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張涵攝
也是這20%的內容裡,曾毓群的字眼裡出現了令上游資源投資者有些不快的字眼。
一個是“炒作”。“(儲能)在這樣的高速增長中,上游原材料的炒作帶來了產業鏈短期的困擾。”
第二個是“暴漲”,“碳酸鋰、PVDF(聚偏二氟乙烯)、六氟磷酸鋰等原材料在一年時間內出現了價格暴漲。”
第三個,是圖片上的“碳酸鋰短期暴漲”這句話。它以特別醒目——白底加黑的處理方式,放置於屏幕中間。下面是碳酸鋰價格變化表,從2021年的7萬元/噸上漲至48萬元/噸。
圖片來源:網頁截圖
圖上,“586%”漲幅的數字也被加白,同“碳酸鋰短期暴漲”共同成為這頁PPT最顯眼的兩處。
“暴”和“炒”,共同構成極具衝擊和衝突的符號。曾毓群也和它們一起,成了話題。
這只是開始……
曾毓群講完,另一位“曾董事長”來了——千億市值公司廣汽集團(SH601238,股價15.28元,市值1599億元)董事長曾慶洪。他可能只想說一句玩笑話,但沒想到這句玩笑話的關注度超越了演講內容。正是這一句玩笑話,拋出了新能源汽車產業鏈的一個靈魂問題——誰為誰打工?
“動力電池成本已占到我們汽車(成本)的40%,50%,60%。”曾慶洪甩出一個又一個數字,語調一下比一下重,最終他的手上揚,“不斷升價”。
他看了一眼曾毓群,用手指向了觀眾席,講出那句著名的金句:“那我現在不是給寧德時代打工嗎?”
當曾慶洪將矛頭指向電池原材料“暴漲”,A股市值排行第80和A股市值排行第4的兩家企業,實際是共同將矛頭指向了上游鋰資源。
現在,聚光燈開始轉移,壓力輪到了鋰這一邊。
但他們在現場沒有人說話……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張涵 攝
“誰為誰打工”的靈魂拷問
張小飛,高工鋰電董事長,一位行業媒體的掌門人,但在新能源汽車的領域,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即便行業上市公司董事長,總裁級別,也會稱呼他一聲“飛哥”。
7月22日,他主持了2022世界動力電池大會的一場分論壇。“飛哥”很懂傳播學,並且愛看新聞。兩位“曾總”的言論上了熱搜,“飛哥”作為主持人,自然懂得用大家關心的問題撩撥關注點。
他在說話時,提了“誰為誰打工”,又補了一句:“如果今天天齊鋰業、贛鋒鋰業在的話……”其實,天齊鋰業和贛鋒鋰業兩大“鋰王”都不在這裡。
但風口浪尖上,每一個人身上微小的塵埃都會被顯微鏡放大。7月21日,曾毓群演講時還曾表示,電池裡面絕大部分材料都是可以循環利用的,並提到子公司廣東邦普的回收利用率達到了90%以上。當天,天齊鋰業投資管理部門相關人士在其他場景中就鋰回收向媒體表示:鋰回收理論上可以,在商業應用上還達不到大規模回收再利用。
這句言論不是說給寧德時代聽的。但寧德時代相關負責人當天也在接受采訪時隔空回應了,“歡迎到廣東邦普看先進量產技術。”
儘管這句話也不是給天齊鋰業說的,但媒體把兩句話放在一起,說者無心而聽者有意。
“鋰王”和“寧王”“開撕”,這是一些媒體起的標題。
同樣是在這一天,因為類似的只言片語,這種隔空的火藥味越來越重。
7月22日,寧德時代首席科學家吳凱在一場分論壇說,“平常也遇到客戶對我們的抱怨,說整車廠不是很賺錢,你們電池廠是不是把利潤都拿走了”、“我們公司今年雖然還沒虧本,但是基本上在稍有盈利的邊緣掙扎,非常痛苦。利潤往哪兒走,大家也可以想像”。
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這句話就像一股力量,將關注點又擰回到那個靈魂拷問:“誰為誰打工?”
若說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財務數據,說下游為鋰資源企業“打工”也不無道理。
去年,天齊鋰業、贛鋒鋰業的鋰產品毛利率至少超過40%,遑論經過暴漲後的今年上半年。寧德時代,去年產品毛利率不到30%,比亞迪(SZ002594,股價329.62元,市值9596億元)、長安汽車(SZ000625,股價17.59元,市值1745億元)不到20%。
寧德時代2021年毛利率情況 圖片來源:年報截圖
比亞迪2021年毛利率情況圖片來源:年報截圖
上游資源企業並不迴避產品漲價帶來的高利潤率,因為這是事實。但他們也可以拋出一個靈魂拷問:“去年,誰給誰打工?”
去年,就是曾毓群PPT中那段漲幅曲線的開頭——碳酸鋰7萬元/噸時。這一價格差不多出現在去年此時。
當時,鋰礦企業緩緩走出市場出清的泥沼,天齊鋰業董事長蔣衛平還在為沈重的債務擔憂。在7萬元/噸之前,鋰礦企業正在進行上一輪痛苦而又漫長的產能出清。5萬元/噸也會賣,6萬元/噸也會賣,畢竟相比4萬元/噸或者5萬元/噸,這一售價至少不會大虧,維持個“溫飽”。
那是股價不到百元的贛鋒鋰業,股價不到50元的天齊鋰業。
“我們享受這一段時間的高紅利,是因為我們挨了很多年的打。鋰這個行業總是有高峰,也有低谷。你吃了那麼多年的虧,現在賺個一兩年的錢不是很正常嗎?”一位鋰企年輕董秘劉能(化名)越說越激動,“他們叫,有什麼好叫的!”
7月21日這一天下午,記者還想和他多交流一番。“對不起,沒有空,因為我們現在賺我們的錢。”他說了句氣話。
一些鋰資源自有量不高,又要為電池廠造產品的正極材料廠,面對“誰給誰打工”的問題,只有苦笑。
“我們給電池廠和鋰資源兩邊打工。”一家正極材料廠的副董事長唯有自嘲,就像夾心餅乾,兩頭都要討好。
但他還是有真誠之語,對鋰價開“吐槽大會”,實際上是“吐也白吐”。
“吐也白吐”背後不外乎一個大家熟悉的邏輯——新能源汽車疊加儲能要進入Twh時代,下游幾何級擴張的需求必然急需鋰的供應。電池和新能源車希望大踏步,希望鋰的開採也大踏步跟上。
但囿於各種主客觀條件,上游不是想邁開腿就邁開腿。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市場邏輯。當電池和整車企業傳出“希望管控價格”的聲音時,上游對此的反彈就變得更為激烈。更何況,反彈的聲音不只有上游,也有外部觀察者。
“飛哥”就說:“喊政府要監控材料價格,我說這個怎麼監控,我是反對的。你不能說因為考慮到你……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要求把車子的價格監控到10萬塊一輛。”
“這個紅利確實是這樣子,這幾年開發不出來,那你就得承受高價。”一位上市鋰企總經理反問,市場供需關係決定的價格,你怎麼去管控?
年初漲得最猛那一階段,監管部門也曾調查過,懷疑有貿易商囤積居奇,惡意炒作,“後來發現中間沒有人炒,都是企業直接就賣給大的正極材料企業或者電池企業。那是我們絕大部分的量啊。”這位總經理說道。
這家鋰企同樣是資源自有率並不高的企業,需要大量從澳大利亞等地進口鋰精礦。碳酸鋰大幅上漲有鋰精礦價格不斷抬高的因素。他說到這裡,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原料成本就擺在那裡,他們(澳大利亞鋰輝石採選廠)賣這麼高的價,我只能在他的價格上再加一部分,再賣給他們(電池廠或者正極材料廠)。他們也在倒逼我們呀,比如要我們準時保供交貨。我沒原料我怎麼保他?所以原料(鋰精礦)價格再高,我也得去拿。現在價格這麼高,也有他們變相逼我們保供有關。”
他和記者的這段對話結束,然後彼此片刻沉默。之後,他又發來了一段語音,語氣平和,只有一句話——
“他們也有責任。”
鋰儲量是不缺 缺的是有效供給
將“誰為誰打工”簡化,其實就是“誰賺誰的錢”。
“誰賺誰的錢”放置於經濟學的理論,是一個“生產者剩餘和消費者剩餘誰多誰少”的問題。按照消費者主權,消費者剩餘應該大於生產者剩餘,也就有客戶是一切的說法。
供需的天平開始傾斜,如果買東西開始排隊,要為稀缺價值支付額外成本。消費者剩餘逐漸小於生產者剩餘,則關係將顛倒。
萬物皆有周期,高點到低點或者低點到高點的循環之後,對以前不排隊而現在要排隊的一方來說,都會想說點什麼。
“週期”是經濟學一直強調的時間觀念,也正因為時間,經濟結構和市場分工才會變得更加迂迴和細分。
正因如此,不應該只在一年的一個週期,或者半年的一個週期去質問,“誰賺誰的錢”。
往前五年看,剛好是鋰資源從景氣到過剩,再從過剩到景氣的一輪週期。身處該週期的贛鋒鋰業,是一家被公認的穩健企業,足可作為一個觀察案例。
2017年到2021年,贛鋒鋰業每年平均營收68.52億元,每年平均淨利潤19億元,平均淨利潤率不到30%。對於製造企業來講,不到30%的平均淨利潤率並不誇張。而為了這不到30%的利潤,贛鋒鋰業尚且需要自己也下場做電池、做消費電子,以此平滑上游資源週期性。
而那些沒有縱向延伸、並非龍頭且不掌握資源的鋰企,在最困難的2018年到2020年,淨利潤率不足1%的比比皆是。天齊鋰業更是有驚無險,因巨額海外併購形成的債務差點將自己拖入深淵。
那些年,一些優秀的電池企業或者整車企業,淨利潤率的波動則要小得多。
“2020年底,天齊鋰業他們想引入戰投。當時券商把入資方案給我們看。我們收購團隊看了,非常划算。你想想,14億美金能買全球最好的鋰資源,這多好啊。我們是考慮過要不要出手,但因為在買另一個資產,沒法兩個一起買。”劉能說到這裡,還有些憤憤不平,“當時像這些電池廠,他們這麼有錢,為什麼不去買?”
當然,“誰為誰打工”的議題並非一種對立。“抱怨歸抱怨”,電池企業也好,整車企業也好,鋰資源企業也好,沒有人會對合作、共贏的共識說不。
“肯定是要上下游一起在產業鏈上協同創新,協同創新就能找到更好的辦法。”欣旺達(SZ300207,股價30.84元,市值530.02億元)副總裁梁銳和記者交流時說。
曾毓群認為全球不缺鋰資源,他的這個觀點沒有問題。無論是從去年3月還是到現在,任何一個稍微研究過鋰資源的行家,都認可這句話——海水、地殼、火山口、鹽井等都有鋰。
“因為鋰的儲量發現越來越多,整個地球的儲量是不缺的。”梁銳很理解曾毓群提出不缺鋰的講話邏輯。
全球鋰資源不缺,但短期的有效供給缺。沒有鋰的有效供給,價格就降不下來,沒有成本優勢就沒有競爭力,“影響的是中國鋰電池產業和電動車。”
無論是電池企業還是整車企業,已經開始下場,上山挖礦。“不下場是不行了,他不下,就得給人家打工。”“兩頭受氣”的正極材料廠,對“打工”的理解還是要透徹許多。
鋰輝石礦圖片來源:每經記者胥帥攝(資料圖)
但開礦有周期,因為化工廠的重資產屬性,又有風險。“你可能投資100億、200億,但是等到資源量真正出來時,它的價格有可能就下跌了,不划算。”劉能進一步闡釋說,這是用行業高景氣時賺的錢填虧損時的錢。
看資源五年現金流折現的背後邏輯便是——削峰填谷。
“大家都有高度重視鋰礦的戰略共識,但真正進入此領域需要實幹派,要考驗融資能力持續性、專業團隊的實戰經驗以及3~5年甚至更長周期採選冶煉的定力。”一位曾供職於全球鋰礦巨頭的高管說道,要綜合地質地形條件、政策影響、人文環境、基礎設施配套等具體問題,這些決定了鋰礦能否有效供應。
他頓了頓,留下一句——
這要看真正改變歷史趨勢的大玩家,如在中國激進投資鋰鹽廠的雅寶,後進者“銅王”紫金礦業,“你不要小瞧了它們的資金實力、專業能力和戰略定力。”
創新不是炒作,不能急功近利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李星攝(資料圖)
“三五年之後,我相信全球鋰資源開發和鋰電池回收會超預期。三到五年以後,鋰資源的供應可能會處於相對平衡。價格回到一個比較合理的水平。”劉能說道,“看淡現實”,上游企業也明白,哪裡會有隻漲不跌的商品。時間在變,“誰為誰打工”的主客體在某個時段也會變化。
這種變化有些是悄悄進行的,有些是突然變化的,只可惜沒有預言家,給變化本身規定一個時間表。
曾毓群說了鋰回收,李書福也說了鋰回收,資本市場也以漲股價的形式為鋰回收投票。
中國工程院院士孫逢春給了一個數據:“大量企業進入回收利用領域,2021年註冊了2.4萬家,2020年還是3321家。”
一年時間,鋰回收企業翻了接近10倍,看來事情是突然起了變化。
尷尬之處在於,鋰回收價格比碳酸鋰價格漲得還要猛。
行業調研結果表明,鈷鎳碳酸鋰等材料的回收價格大幅飆升,漲幅甚至超過新材料價格。”孫逢春給的數據很細,碳酸鋰從3.7萬元/噸上漲到50萬元/噸,漲幅是12.5倍。但磷酸鐵鋰廢料是從2500元/噸上漲至8.2萬元/噸,漲幅是31.8倍。
儘管看好鋰回收,但現實問題更需要考慮,一個是正規企業回收成本高、回收率低,導致盈利難。另一個是各環節涉及企業多,信息流通難以保障,退役電池持有企業與後端回收利用企業信息不對稱等問題比較凸顯,“小企業囤貨,正規企業無貨源”。
孫逢春給了一個2022年~2026年不同企業動力電池累計退役量的預測,TOP10企業累計退役量將達90GWH,寧德時代累計退役量將超過44GWH。
一個業內人士也向記者算了一筆賬,如果平均每台車帶50度電,1Gwh大概2萬台車,2022年到2026年退役累計90GWH,這才180萬台車,“如果一台車平均用鋰50公斤,180萬台車相當於9萬噸碳酸鋰。5年9萬噸碳酸鋰,你覺得多嗎?”
在一個鋰企擴產計劃可能就有5萬噸、10萬噸的情況下,5年9萬噸碳酸鋰似乎也不是什麼驚喜的數字。當然,這還是個大數,“2022年到2026年退役的車,應該是2014~2018年生產銷售的車。那個時候,單台車帶電量更少,用鋰量也更少。”
所以,中國通信工業協會智能網聯專業委員會副秘書長林示在微信採訪中給記者留下這麼一句話——
“一定要注意曾毓群講過的那句話,’到2035年我們循環利用退役電池中的材料就可以滿足很大一部分市場需求’,現在才2022年,13年之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無論是上游還是下游,想盡辦法增加鋰供給,都是合適的事。
在這場動力電池大會,可觀察到各家要推的技術,有用鋰的,有不用鋰的,有快充,也有換電……
這也是梁銳的一個觀點——各家都在各家的道路上嘗試。
LG新能源中國總經理鄭淵鬥也介紹了LG新能源的電池技術時間表。“2026年,全固態電池能量密度超過600Wh/L。到2030年,硫化物全固態電池能量密度超過900Wh/L。”
LG新能源中國總經理鄭淵鬥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張涵 攝
需要注意的是,鋰硫電池通過使用硫,減少了對鎳、鈷等材料的需求。這也符合動力電池降低成本的產品邏輯。中科院院士歐陽明高提到了全固態電池的電池技術路線,而寧德時代正在固態電池、無鈷電池、鋰空氣電池、無稀有金屬電池、鈉電池產業鏈、凝聚態電池上進行佈局。
但重點不是看他們怎麼說,而是如何做。
記者和中國工程院院士吳鋒聊了聊,這是一位說話實在的學者。
“全固態電池距離大規模應用還比較遠。我一般講的是向固態化方向發展,先達到準固態。”吳鋒院士會上也多次談到電池的固態化。
吳鋒院士圖片來源:每經記者張涵 攝
聽到現在很多媒體和資本都關注全固態電池。他問道:“你固體電解質的室溫離子電導率達到10-3S/cm了嗎?壽命和經濟性能滿足規模化生產、使用的市場需求了嗎?”
這是對全固態電池可以即刻進入產業化的靈魂拷問。全固態電池也離不開鋰,更需要金屬鋰,在鋰價飛漲的今天,成本可想而知。無論對於新能源汽車還是儲能市場,對電池性價比的競爭,日趨激烈。因此吳鋒強調:“要充分考慮技術的階段性和經濟的可行性。”
至於鈉離子電池,他認為鑑於我國鋰礦的全球佔比僅為6%,從資源上難以支撐綠色化學儲能的可持續發展需求,亟需構建基於非戰略資源限制的儲能體系及相關材料,鈉離子電池是其中的一個代表,應大力發展。
吳鋒院士指出:“’雙碳’目標是我國新時代可持續發展的戰略選擇,高性能動力電池在其中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動力電池產業鏈的打造,需要創新引領、轉型升級、環環相扣,才能長盛不衰!然而創新不是炒作,不能急功近利,否則就會是曇花一現!產業取決於市場,不能揠苗助長,否則就會是過眼雲煙!”
記者一個朋友,他現在供職的企業是一家曾光芒萬丈的資源企業,或者說也曾有過“某王”、“某茅”的殊榮。
他眼見這家企業起高樓,也眼見它樓塌了。10多年前,它們也想“鋰”,但終究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對於新能源概念,或者遠期所未觸之事,他只給記者寫了一段話——
“最多三年時間,也許又有新概念代替,有些技術可能會走下去,有些可能就是一地雞毛……”
這段話很像另一段話:“沒有經歷股市的牛熊市,就不要說自己是股民。”
這似乎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