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會做夢的研究史:夢可以鞏固記憶還能同化焦慮
據國外媒體報導,當我們睡覺時會產生思想、圖像和感受,體驗著一種特殊的虛擬現實場景……夢境是人們幾乎每天都會發生的,但是夢境如何發生的呢?目前,研究人員展開深入分析,讓人們能更接近理解大腦處於睡眠狀態下都經歷了什麼。
當人們醒來時,還會記得自己做的夢境嗎?你能完全記清夢境嗎?究竟這種記憶有多可靠?
夢境是科學家所選擇最不切合實際的研究主題之一,夢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經常出現的一種現象,但其本質上是主觀意識,無法從客觀事物的角度進行完全分享。我們如何才能從總體上理解夢境,而不僅僅是清醒時模糊、不可信的記憶呢?我們如何科學地研究它們並回答這個問題:人類為什麼會做夢?
幾千年以來,人們一直在試圖解釋夢境是如何產生的,很長一段時間,一些解釋根植於人類身體之外的精神存在,夢境被理解為來自神靈的信息,或者是與過世親人進行交流,將夢境作為大腦活動的科學研究始於上世紀心理分析學派創始人、奧地利心理學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
著名的夢境理論指出夢境是人類潛意識願望的虛擬實現,夢境滿足了人們白天感興趣而未實現的願望,夢境是人們關於願望的簡單而毫不掩飾的虛擬實現。
弗洛伊德創立了心理分析學派,然而,當時他的心理分析方法經常被其他專家認為是不科學的。但很有可能弗洛伊德實際上是想以科學的方式研究大腦是如何產生夢境的,他僅是沒有相應的工具來做這件事情。當時弗洛伊德作為維也納大學的一位年輕研究員,花了數年時間研究七鰓鰻和鰻魚的神經系統,並且發表了幾篇科學論文。同時,弗洛伊德還研究了人類神經細胞,使用顯微鏡觀察神經組織樣本,但是顯微鏡對於研究人們做夢的大腦毫無用處。
弗洛伊德明白要想真正研究做夢,必須知道大腦中發生了什麼,就當時的科學技術,他無法做到,當時並沒有先進的科學儀器和相應的技術用於研究分析大腦,因此弗洛伊德放棄了關於大腦的深入研究,轉而專注於人類心理學,當然這是大膽的舉措,但顯然是不夠的。
霍布森對睡眠和做夢的大腦機制進行了60年研究,直到他88歲去世,多虧德國上世紀20年代的一項發明,實現了弗洛伊德未做到的事情。
漢斯·伯傑(Hans Berger)是一位對心理活動特別感興趣的精神病學家,他想找出大腦活動和心理活動之間的關聯,這讓他想到了一種記錄腦電活動的方法。在實驗中,他將銀電極插入頭皮之下,然後將電極放置在患者頭部表面,就像現今我們進行的腦電波測試,他的分析記錄揭示了腦電活動的模式,並能將腦電活動“翻譯轉錄”在紙上,轉錄圖像看起來像波浪,他們將其稱為“腦電圖(EEGs)”。
科學家和醫生開始使用腦電圖來記錄人們在不同活動時腦電波模式的差異,20世紀50年代,美國芝加哥大學尤金·阿瑟林斯基(Eugene Aserinsky)在分析夢境方面取得了突破進展,當時,科學界認為睡眠是大腦關閉和休息一段時間,與此相符的是,腦電圖記錄顯示出慢波,表明大腦皮層活動水平較低,看似未發現什麼變化,也沒有什麼可研究的。但是阿瑟林斯基的導師納撒尼爾·克萊特曼(Nathaniel Kleitman)卻提出了不同觀點,他告訴阿瑟林斯基一定要更加專注於睡眠研究分析。
在一個夜晚,阿瑟林斯基決定進行一項特殊實驗——將自己8歲兒子與一台腦電圖機建立連接,將電極連接在兒子頭骨和眼睛周圍的皮膚上,當兒子睡覺時,阿瑟林斯基觀察腦電圖機產生的大腦模式,起初他看到的是自己期待的緩慢波浪,這是一種睡眠跡象,但有一次,他注意跟踪兒子眼球運動的指針——用於記錄大腦活動的指針,竟然來回擺動,記錄了不穩定眼球運動和更快的腦電波。此時,他離開腦電圖機去觀察兒子是否甦醒過來,起初他認為兒子可能醒來正在四處張望,但結果發現兒子仍處於睡眠狀態。
之後阿瑟林斯基在其他睡眠研究對像也觀察到同樣的大腦活動,其特點是快速眼球運動,並被稱為“快速眼球運動”或者“快速眼動睡眠”。此時,他意識到睡眠者在夜間可能會經歷多個階段的快速眼動睡眠,最重要的是,當人們在快速眼動睡眠期間被喚醒時,他們更有可能回憶起生動的夢境,彷彿親身經歷一般。
1973年《心理學年度評論》發表一篇關於睡眠的評論文章,該文章指出,很明顯睡眠至少有兩個不同階段:一是被稱為非快速眼動睡眠的慢波睡眠;二是快速眼動睡眠,該狀態下大腦更為活躍。
隨著睡眠狀態現象學相關數據不斷完善,越來越清楚的證據表明,睡眠不僅僅是一種人類休息狀態,在連續警惕性最低點處忽高忽低,同時,睡眠似乎是一種極其複雜、不斷變化、但又循環的精神心理模式。
請大家記住這一點,我們將重新回到睡眠概念,尤其是做夢,它與我們清醒時的意識狀態並沒有太大差異,因此,基於腦電圖繪製結果,我們可以洞察到睡眠狀態下的大腦是一個活躍器官,而不僅僅是一個休息中的器官,現在有一種方法可以忽略我們不可靠的記憶內容,真正研究夢境現象。現在科學家可以監測睡眠狀態中的大腦,他們知道某人在睡眠中什麼時候可能做夢,當前研究人員對睡眠狀態的深入研究,或將改變人們的傳統認知,腦電圖的出現開啟了20世紀下半葉夢境研究領域的探索,所以快速眼動睡眠的發現使我們進入睡眠研究的新時代,跨入後弗洛伊德時代的夢境研究,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尋找某人做夢的生物跡象。
40多年以來,睡眠實驗室一直是研究做夢的主要途徑,20世紀60年代,艾倫·霍布森(Allan Hobson)就開始進行關於夢境的大腦研究工作,他曾指出,當時我們有一間病房,這是我們的目標實驗室,患者作為實驗對象,身體與電極建立連接,電極穿過牆壁,我們就坐在隔離房間裡,記錄著患者腦電波狀況,當受調者進入快速眼動或者其他我們感興趣的階段時,我們就會喚醒受調者,並試圖弄清楚他們在快速眼動階段中發生了什麼。
當他們喚醒受調者時,要求他們做一份“夢境報告”,夢境報告並非新鮮事物,從弗洛伊德時代開始,心理學家和精神病學家就一直要求患者講述自己的夢境,但是這些早期報告可能是在真實夢境發生幾天、幾週或者幾個月後才做出,通常情況下,患者只講述自己最難忘的夢境,或者可能是被提問者引向特定的回憶,霍布森希望夢境報告更科學化一些。
霍布森說:“我逐漸意識到,我們對夢境的研究真正需要的是對主觀活動進行更量化處理,這就是為什麼我研發了這種評分系統。”霍布森的評分系統是一種記錄和量化人類夢境內容的方法,包括統計出現在夢境中的人物、地點、情節連續性等。
他指出,我認為人們必須意識到夢境的真實意義,事實上包括科學家在內的大多數人並沒有做到,我們研究夢境是為了創造一種學科,而不是探討一種思辨心理學。
夢境內容分析表明,儘管夢境似乎是非常奇特的,主要是主觀意識為主,例如:受調者所熟知的事物特徵,他們熟悉的地點,清醒時執行的日常活動,以及腦海中浮現的構想。所以,網球運動員可能會夢到自己和朋友家人在一起打網球,而滑雪愛好者則可能不會夢到打網球,但很有可能夢到自己在練習雪道下坡轉彎。這些發現聽起來似乎不會有突破性,但在20世紀60-70年代,每一項類似的發現都是十分重要的,因為當時人們對夢境知之甚少。
到20世紀70年代,研究人員開始對人類夢境有了較好的理解認知,但是人類為什麼會產生夢境仍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然而,1978年一篇關於睡眠和夢境的綜述報告試圖揭曉這個問題,該報告的標題是《關於夢境的下半場》,作者是羅莎琳德·卡特賴特(Rosalind Cartwright),她是從事夢境研究領域的女性之一,經常被人們稱為“夢境女王”。她的正式身份是一位心理學家,在1978年發表的這篇研究報告中,羅莎琳德文中開頭就感嘆儘管當前具備研究夢境的儀器工具,但人們對夢境的理解仍不充分。
夢境作為認知行為的一部分,其意義和功能、以及與其他類型睡眠和清醒認知活動的關係,夢境在人們更普遍地理解人類行為方面的作用,都明顯滯後於其他認知行為。
夢境之所以被認為是未解謎團,是因為它的形成理論及功能作用很難被驗證,一個引起羅莎琳德注意的理論是夢境可以幫助我們“同化焦慮”,研究人員已在該領域做了大量研究,相關的研究結果顯示證據都不是強有力、令人信服的,但都為這樣一種假設提供了支持,即當正常人的夢境較為完整時,之前引發情緒的清醒狀態會更直接地面對、更冷靜地處置……
羅莎琳德對此非常感興趣,並自己設計實驗來驗證該理論,她找到了29位離婚女性,並在睡眠實驗室對她們進行6個夜晚的跟踪分析,這些女性受調者被分為兩組——抑鬱組和非抑鬱組,並與一組婚姻幸福的女性進行比較,1984年,她在《精神病學》雜誌上發表了該研究發現:與其他兩組受調者相比,那些沒有嚴重情緒困擾的離婚女性的做夢時間更長,總之,做夢可以作為一種夜間治療方案,也是一種旨在幫助我們處理困難情緒的夜晚療法。
近期的一些研究對大腦中的化學變化進行了分析,以及研究人員使用核磁共振成像(MRI)技術觀察大腦哪些區域在睡眠不同階段最為活躍,從而使睡眠夢境觀點得到了更新。2014年,一篇標題為《睡眠在情緒大腦功能中的作用》的綜述報告總結了一些研究結果,具體如下:神經成像研究表明,在快速眼動睡眠期間,與情緒相關的區域活動會顯著增加……這些腦功能活動的變化與神經化學的顯著改變處於平行支配狀態,也許最顯著的是快速眼動睡眠期間去甲腎上腺素水平會大幅下降。
去甲腎上腺素是影響人體“戰或逃”機制的化學物質之一,它讓我們產生警覺、不安,甚至焦慮感,同時,它為我們的行動做好準備工作,去甲腎上腺素指數失衡通常與創傷後應激障礙和嚴重抑鬱有關。
快速眼動睡眠可能具有去甲腎上腺素“管家功能”,它可以減少並恢復每天去甲腎上腺素濃度至平均水平,從而達到最佳清醒狀態。
如果我們沒有獲得充足的快速眼動睡眠(該狀態在創傷後應激障礙患者中很常見,他們時常擔心睡眠時出現閃回現象),那麼人體去甲腎上腺素就無法恢復正常,我們可能會在一種高度警覺、不安的狀態下醒來。
這是關於快速眼動睡眠的有趣發現,但很難確切地知曉夢境的作用及意義,因為儘管我們能記錄某人出現多少次快速眼動睡眠,或者檢測出他們的去甲腎上腺素指數,但我們仍不能確定他們夜晚有多少時間處於夢境之中。
關於人類為什麼做夢的另一個理論是——夢境幫助我們鞏固記憶,這就是美國傅爾曼大學艾琳·瓦姆斯利(Erin Wamsley)研究出來的。
艾琳說:“我們知道當動物以及人類進入睡眠狀態時,會對近期某些生活體驗產生相應的大腦活動模式,隨後在睡眠狀態的大腦中被重新激活或者重現,例如:在囓齒類動物的研究中,我們看到當一隻老鼠穿過路徑時,就像在迷宮中四處亂竄,研究人員可以用一系列腦細胞放電描述它們在迷宮中的活動,分別被標記為:細胞5、細胞6、細胞8、細胞7,當它進入睡眠時,我們將觀察到還是這些腦細胞處於放電狀態,但這些腦細胞以一種快速、壓縮時間的方式’回放’。我們還沒有在人類身體上發現這種情況,但當人類在清醒狀態下完成學習任務時,可以測量到該任務中發生的大腦活動模式,並看到在學習任務中發生的大腦活動模式也在人類睡眠時再次出現。”
同時,我們也知道自己會夢到近期的一些生活體驗和經歷,這是之前研究報告發現的情況之一。(葉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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