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後入局幣圈被“套路”為暴利“交學費”
幣圈的“套路”遠不止通過論壇忽悠散戶“入局買幣”這麼簡單。“幣圈”還有專職忽悠散戶“挖礦”的“工作人員”。幣圈的暴利神話,吸引了一波又一波95後入局。他們堅信幾萬元的成本投入能至少翻10倍,有人在暴利誘惑下每天堅持1-2小時深夜盯盤,但更多的人交了一筆不菲的學費。
近日,北京市地方金融監督管理局和中國人民銀行營業管理部聯合發布關於防範虛擬貨幣交易活動的風險提示。“風險提示”鄭重警告轄內相關機構,不得為虛擬貨幣相關業務活動提供經營場所、商業展示、營銷宣傳、付費導流等服務,轄內金融機構、支付機構不得直接或間接為客戶提供虛擬貨幣相關服務。
受消息影響,比特幣價格急轉直下,從最高點時的6.5萬美元跌至3.3萬美元左右,直到7月19日其價格仍徘徊在3.1萬美元。記者註意到,此前的6月,央行就銀行和支付機構為虛擬貨幣交易炒作提供相關服務問題約談了部分銀行和支付機構,表明了防範個體風險向社會領域傳遞的決心。不只是比特幣大跌,各類虛擬貨幣均迎來10%-40%的跌幅。
但仍有95後玩家看到虛擬貨幣大跌後在公共網絡平台“發話”,“跌破1萬刀(美元),就賣房入局。”
為了“逆襲”的大學生炒幣者
從2018年年初入幣圈算起,西安的大學生夏傑接觸幣圈已接近3年。他的個人微博和朋友圈近一年都充斥著與虛擬貨幣相關的內容。
4月6日,他在朋友圈裡寫道:“作為一個大學生,主業就是賺錢,持有好幾萬個Ont,等著新聞報導西安某大學生賺了幾百萬元。你們不要懷疑,那就是我。”Ont的全稱是Ontology幣,是一種公鏈代幣。夏傑那時堅定地認為,自己手握的Ont幣至少能翻10倍。他自稱,在虛擬貨幣價格整體回落前,他的“巔峰”曾經直指百萬元。
他甚至認為“炒幣比炒股容易多了”。“股市一年賺個3倍5倍的人太少了。但在幣圈,漲跌大家共擔,市場機會無限。炒房炒股已不適合年輕的普通人了。”
對此,上海高級金融學院實踐教授、中國計算機學會(CCF)區塊鏈專委會委員胡捷持反對態度。他告訴記者,金融領域所說的“風險”一般以標的物價格的起伏幅度為衡量標準。“從起伏幅度角度來講,虛擬貨幣的風險遠高於股票。”他以比特幣的價格舉例,該幣種從疫情前的3000美元左右,到今年年初漲至6萬美元,最近又跌到了3.1萬美元左右,“與之相比,股票短時間有這麼大變化的很少見。”
每天高強度盯盤,被別有用心之人“套路”
與夏傑不同,更多的95後在接觸了幣圈後,明顯感覺到其中“套路重重”。
來自重慶的王釋在今年3月“跟風”進入幣圈。他在某個炒幣App上跟著朋友投了1000元,兩天就賺了700多元,此後繼續加倉。王釋告訴記者,自己更傾向於玩短線:半夜低點掛一個預想能夠達到的價格委託,白天起床後根據數據再考慮是否拋售或者買入。這需要他每天高強度盯盤1-2個小時。1個多月時間,王釋最終獲利數千元。
正在考研的陳立,跟著王釋一起炒幣。但他日常沒有時間盯盤,買了4300元的“以太坊”幣後,不到半個月,直接虧損了2400元。
王釋和陳立最終都決定不再“炒幣”。王釋告訴記者,他在炒幣社區論壇里關注各種玩家,裡頭經常出現各種所謂“幣圈大咖”展示每天“戰績”,很多人一夜收入就能達到十萬元,但更多的“小戶玩家”血本無歸,“他們在群裡的’千姿百態’,挺諷刺的。”根據他對“幣圈”的觀察,他認為“至少90%的人虧了”。
金融專業的本科生楊靜,也在靜靜觀察著幣圈。她發現,幣圈更像是一個充滿心計和算計的“宮斗場”,“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博弈。那些號稱掙了大錢的大號,可能不是靠炒幣掙錢的,而是靠套路你來掙錢。”
今年5月18日晚,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支付清算協會三大部門聯合發布《關於防範虛擬貨幣交易炒作風險的公告》。同日,內蒙古發改委發布《關於設立虛擬貨幣“挖礦”企業舉報平台的公告》。
接下來的一天,成了“幣圈”的“大日子”。5月19日,比特幣跌穿4萬美元關口,24小時跌幅近25%;以太坊幣暴跌近39%;柴犬幣24小時跌幅達53.73%;狗狗幣24小時跌幅達46.93%。
楊靜告訴記者,她實際上5月19日前就在各個幣圈論壇嗅到了危險信號,“各個平台都陷入了一種狂熱情緒,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在持續宣傳加密貨幣的高收益,導致很多不懂加密貨幣的散戶湧入市場。這種氛圍問題太大了,我趕快撤出來。”她告訴記者,最終那批在“被創造的”火熱市場裡無腦入局的人群成了“韭菜”。
專家提醒:幣圈缺監管、高風險、維權困難
記者註意到,幣圈的“套路”遠不止通過論壇忽悠散戶“入局買幣”這麼簡單。“幣圈”還有專職忽悠散戶“挖礦”的“工作人員”。
6月25日,擁有一眾粉絲並運營自己“挖礦”社群的阿新,在朋友圈“安利”自己的朋友們:“真心,現在挖礦真的超級超級划算!”
而在此前的6月18日,由於密集的比特幣挖礦會導致過量的能源消耗,我國多個省份宣布大量清退礦機挖礦項目。一系列虛擬貨幣挖礦產業政策密集出台,內蒙古、四川等挖礦大省紛紛響應,虛擬貨幣礦工、礦場主已面臨“無電可挖”的艱難情形。但阿新,仍在瘋狂向他的粉絲“安利”挖礦收益,“你投資比特幣,等於是拿錢去買幣,有了礦機以後,你就相當於一個礦工了,機器就是每天不停地給你挖比特幣,挖到以後可以把它囤著,尋找合適的機會賣出。”
阿新告訴記者,自己本科學的鐵路專業,畢業後經親戚介紹進入“幣圈”。這個95後號稱經手過“無數筆交易”,甚至還向記者展示5月19日當天自己賬戶裡虧損1000多萬元的截屏。在他講述炒幣心得的某社交平台上,他發布的一條視頻有2.8萬閱讀量、304人評論、222個點贊,視頻的標題是《應屆生入手10萬比特幣半年後》。他在視頻結尾說,“未來數字貨幣是一種投資的趨勢,我非常看好數字貨幣。”
寶新金融首席經濟學家鄭磊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指出,虛擬貨幣的投機性遠遠超過了其他金融貨幣市場品種,“非理性投機導致的多空反复爆倉。其作為另類投資標的,引發的風險相較於傳統金融工具更加複雜多樣。”
然而,像阿新這樣的“UP主”仍在用他簡單粗暴的“安利”方式“套路”一群又一群渴望一夜暴富的年輕人。
胡捷告訴記者,目前我國對個人持有、購買、出售虛擬貨幣並未出台嚴格禁止的規定,但不允許機構或者個人為虛擬貨幣的公開交易提供服務,“不能把它做成一門生意,提供買賣炒作的平台。”因此,在“幣圈”活躍的年輕人們除了要應對虛擬貨幣本身價格浮動的高風險外,還要承擔炒幣平臺本身帶來的不確定性風險,“有的平台本身就不靠譜,註冊在海外,沒有監管。有的突然跑路了,有的被黑客黑了,境內公民可以去哪里維權?”
胡捷提醒“幣圈”的年輕人,“炒作”一個標的物,一要看被炒標的物本身有沒有價值,“給你一張廢紙,賣你100元,你覺得值嗎?這張廢紙落到誰手裡,就有可能砸在誰手裡。因為它本身沒有價值。”第二,要看被炒的標的物價值與價格是否相符,“一家上市公司,多少都是有點價值的,即便如此,它的價值和價格也有可能倒掛。但虛擬貨幣的價值在哪裡?”
他認為,普通大學生幾乎都沒有能力承擔炒幣帶來的虧損,“有的人看別人炒幣賺了,就拿生活費出來去炒。一旦很多學生這麼幹,他們虧損後,引發的是社會問題。”他建議,學生群體盡量遠離這種高風險的炒作活動。
事實上,對虛擬貨幣市場的嚴格監管已經成為全球共識。美國財政部5月20日表示,將對加密貨幣市場和相關交易採取更嚴格的監管舉措,防止逃稅等非法行為滋生;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近日也建議對虛擬資產服務提供者進行打擊洗錢與恐怖融資方面的合規監管;韓國從1.2萬名本國逃稅者手中,沒收了價值超過530億韓元的虛擬貨幣資產;英國金融監管機構命令虛擬貨幣交易所“幣安”停止在該國的受監管活動,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