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了百度健康獨立的勇氣?
百度又要做醫療了。這次疫情顯然讓百度嚐到了久違的甜頭。截至3月13日,百度在疫情期間與平安好醫生、春雨醫生等互聯網醫療平台合作,累計為2500萬用戶提供免了免費問診服務。裁撤醫療事業部三年後,百度直接獨立出百度健康並進軍互聯網醫院的一系列動作,想必也與這份紅利直接相關。
這也是從風口跌落後,一直不溫不火的互聯網醫療翻紅的時機。
從1月底開始,用戶即便偶有病痛,也萬萬不敢冒著感染風險走進醫院,春雨醫生、平安好醫生們成了重要的線上看病渠道。
對於糖尿病、心髒病等慢病患者來說,阿里健康、叮噹快藥這樣的醫藥電商,更好地解決了缺藥的問題。
其中,相比於其他中小玩家,阿里、騰訊已經在醫與藥之外更近一步,著手打通支付環節。
也就是說,診療、藥品、支付這幾個重要環節已經山頭林立。
然而,業內人士告訴虎嗅,一旦疫情過去,非剛需的依然不會變成剛需,在線問診畢竟還是隔靴搔癢,而互聯網醫療的規模化至少還要幾年。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公立醫院正在通過自建互聯網醫院的方式打通線上線下,如上海市徐匯區中心醫院等。
這也將是互聯網醫療平台接下來可能面對的強勁敵手,從權威性、區域性等各個角度來看,公立醫院的自有平台都更能俘獲人心。
在整個行業10多年還在發展初期的情況下,留給百度健康的空間無疑更少了。
起大早趕晚集的百度
自賣血友病吧、魏則西等事件後,大眾雖然習慣性地使用這個國內搜索引擎老大,但也從沒放下過對百度的懷疑。
於是,百度健康成立的消息傳出後,網友的反應大多依然是——
“害怕……”
“莆田醫生在線坐診?”
“水一百度就開,人一百度就完。”
……
即便如此,從2010年與好大夫在線合作編輯百科中的醫療詞條開始,百度從沒放棄過醫療。
醫療內容、掛號、線上問診、可穿戴健康設備、醫藥電商(藥直達),是百度在移動醫療時代開啟時就做過的嘗試。
然而,這些動作在2017年2月戛然而止。彼時,僅僅成立兩年的300人規模的百度醫療事業部遭整體裁撤。
黑天鵝事件被視作是這次撤退的主要原因。但從前百度醫療事業部資深產品經理李俊明的描述來看,百度內部早有各種端倪,“這一結果或許在兩年前就已經註定了”。
2015年中,百度推出百度醫生,李俊明參與掛號產品的設計。本意是好的,解決患者線下看病一號難求的問題,以此切入醫療服務。
但百度醫療事業部內部更看重短期的掛號量KPI考核,“第二季度要完成第三季度的任務,第三季度要完成全年任務”。
一時間,補貼、買流量等手段齊出,產品的實際體驗也大打折扣。
面對醫療這一對安全要求極高的慢行業,百度求量的激進以及一系列為了盈利損失聲譽的做法,令其與醫療服務漸行漸遠。
而當2017年2月,李彥宏說出百度“並不是終止進軍醫療領域,而是希望利用人工智能技術進入醫療”這句話時,中國互聯網醫療市場已經從2009年的2億元狂漲到223億(艾瑞諮詢數據統計)。
好大夫在線、春雨醫生、丁香園、平安好醫生、叮噹快藥等互聯網醫療平台經過了一番跑馬圈地,分別在線上掛號、問診、診後服務、醫藥電商、醫生服務等各個環節佔據了一定的流量。
作為剛需,醫療這座金礦不僅吸引到了初創企業,巨頭們對其亦虎視眈眈。
在2014年收購了中信21世紀後,阿里在醫療領域勢頭迅猛。阿里健康憑藉自身電商優勢,陸續與政府、藥企達成合作,在醫藥電商中站穩腳跟,再為日後謀劃。
騰訊則靠買買買,先後投資丁香園、微醫(前身掛號網)、卓健、醫聯等,利用幾家已有資源實現自己連接醫生、用戶、醫院三者的野心。
而起了個大早的百度,一系列花里胡哨的業務實際積累下來的只有流量,且按照李俊明所說,也是十分粗糙的流量。
再加上信任危機,離場前的百度醫療其實在百家爭鳴中早已失掉了先機。
即便2018年百度世界大會,李彥宏親自為百度的AI眼底篩查一體機站台,並宣布將向貧困縣捐贈500台。以一台10萬的價格來說,這並不是小數目。
但百度的醫療動作依然泯然眾人矣。
靠疫情翻紅
就在此時,隨著流量爭奪戰告一段落,互聯網醫療存在的意義也備受質疑。各路玩家最早的思路——把線下就診模式往線上一搬,似乎並沒有解決什麼問題。
頂尖醫院的號,患者還是要找黃牛買。真到難受的時候,線下醫院依然會是首選。
患者並不願意為這樣的服務買單,單薄的問診模式也不可能讓醫院付費。與此同時,流量成本越來越高,卻沒有變現途徑。
即便強如阿里健康,2019年年報顯示的虧損也仍有9176萬元。
一時之間,玩家們紛紛選擇向醫療產業鏈深處走,大多通過自建或與公立醫院合作互聯網醫院摸索立得住的商業模式。
然而新政頻發,對診斷、網售處方藥和互聯網醫院的監管收緊,這一賽道還是從風口跌落。
雖然在2018年隨著國家級“互聯網+醫療健康”落地細則發布,互聯網診療的標準明晰,互聯網醫療在政策加持下回暖,平安好醫生也順利登陸港股。但行業依舊不溫不火。
直到新冠疫情爆發,這場慢反應才被投下了重磅催化劑。
最直觀的反應是數據。
疫情期間,叮噹快藥線上日訂單量約為同期的8倍,App日活相比去年同期增長超過10倍。
根據企鵝杏仁集團總裁馬丁介紹,1月20日~2月29日期間,平台新增用戶46萬,同比增長60%,且目前仍在穩定增長。疫情期間,平台累計服務患者超過600萬人次。
阿里健康的在線義診開通後,平均每小時有近3000人發起線上問診。京東健康疫情期間的日均問診量為10萬左右。
聯合了平安好醫生、春雨醫生等平台的百度,截至2月20日,接受了超過670萬人次的問醫生,頁面瀏覽量超過2.6億人次。
“疫情讓在線診療有了更多的用戶需求與使用場景。經歷此次疫情,線上診療將走向普及化,成為患者就醫的新選擇。 ”馬丁告訴虎嗅。
財通證券分析師張文錄則預計,未來網售處方藥政策將持續逐步放開,該業務將顯著增厚互聯網醫療企業的利潤,利好已與大醫院建立合作、可獲得處方且符合監管高要求的行業龍頭。
期間,國家衛健委鼓勵大力開展互聯網診療服務的通知,也為互聯網醫療的翻紅再加了碼。
百度選擇在此時高調重拾健康,看起來也是一個不錯的敲門時機。
重新整合業務後的百度健康小程序
賺錢仍難
不過,在業內人士看來,現在的紅火併沒有消弭行業中存在的問題。尤以商業化難題最為突出。
免費的線上掛號、客單價低的在線問診,本就難以覆蓋成本。如果自建醫院作為互聯網依托,又是一項極重的投入。
“單純的線上模式從長遠來看十分有限;回頭看線下,由於整體模式太重,也是無法可持續的。”馬丁的總結,正是互聯網醫療過去10餘年發展的縮影。
而如果一味依托公立醫院開展互聯網醫院,平台們將無法避免日後公立醫院自立門戶後的局面,從權威和醫療資源的角度來講,三甲醫院們還是站在行業的頂端。
打算殺入這兩端的百度健康,即使手握流量,也難逃窠臼。
C端的羊毛不好薅,B端也很難。
以被視作競爭壁壘之一的AI醫療來說,BAT對此也一直有大力投入。
2017年3月,阿里雲發布ET醫療大腦。除自身開發算法直接服務於醫院等,作為擁有影像和病理智能診斷、語音醫囑錄入、慢病管理等能力的開放平台,ET醫療大腦還為中小企業的AI算法開發者提供基礎支持。
騰訊早在2018年發布首款AI醫療產品騰訊覓影,並宣稱可以實現對早期食管癌、宮頸癌、乳腺癌等多個病種的篩查,與近百家醫院達成合作。
幾乎同期,百度推出AI眼底篩查一體機,並陸續推出智能分導診、CDSS(臨床決策支持系統)兩款to醫院的醫療AI產品。
但是從醫生的角度來看,這些產品都十分雞肋。“也不能說沒用,但作用的確有限。”一位醫生告訴虎嗅,“免費用可以,但花錢就免談”。
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幾年的玩家們都還在商業化摸索的初期。對遲到的百度健康來說,可能還要跟這些平台們先爭奪市場。而在醫藥電商領域,先天不足的百度尚且無法與京東健康及盯上醫療的拼多多抗衡。
對仍然在乎BAT同列的百度來說,這就很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