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裡除了我快沒人了！”這是美國總統特朗普於1月12日最新發布的推特。在白宮幾近“空無一人”的背後，是史無前例的美國聯邦政府停擺危機。截至第一財經記者13日發稿時，美國聯邦政府的此次停擺進入了第23天，已創下史上最長的停擺紀錄，超過了前總統卡特時期的19天，以及克林頓任期內的21天。

此前一天的11日，也是美國聯邦僱員領薪的日子。儘管這是自聯邦政府停擺以來僱員們首次領到薪資單，但不少僱員仔細一看，明細上一分錢也沒有。按照慣例，這些僱員的薪水會在聯邦政府恢復運作後補領。

不過，被欠薪的僱員們還算好的。

此次聯邦政府停擺始於去年的12月22日。由於民主黨方面對於特朗普的“修牆大計”所需的57億美元（約合385億元人民幣）拒絕放行，而特朗普也拒絕撤銷建牆撥款，導致國會2019年撥款的相關部分無法通過，需要利用這筆撥款運轉的聯邦部門和機構不得已只得停擺。

12日，在紐約的去往自由女神像的碼頭，工人身邊的告示上寫著“由於聯邦政府部分’停擺’，紐約州政府資助其繼續開放”。新華社圖

目前，美國聯邦政府15個內閣級部門中的9個以及數十個附屬機構停擺，包括美國國土安全部、運輸部、內政部、農業部、國務院和司法部等。涉及僱員人數在80萬左右，其中聯邦執法部門和核心政府機構有42萬名僱員被迫無薪工作，非核心政府機構的38萬名僱員正處於無薪休假的狀態。

鑑於當前正值週末與國會休假期，特朗普政府的這一停擺紀錄注定將延續。

企業IPO遇冷

對於那些希望在美國進行首次公開募股（IPO）的初創企業來說，2019年的IPO計劃可能並非如預期得那樣順利。諸如短租網愛彼迎（Airbnb），出行應用Uber、Lyft，圖片社交分享Pinterest，辦公交流應用Slack等企業都已表明將於2019年上市，其中有些打算在今年第一季度IPO，但鑑於美國聯邦政府停擺尚無結束跡象，這些企業IPO所需等待的時日大為延長。

如果說Airbnb、Uber等這些已在國際上頗具知名度的初創企業還能得到諸如軟銀等大型風投基金給予的數億美元“補血”，中小型初創企業則急盼著通過IPO籌集企業的“救命錢”。這些中小企業等不起。

Propel風投管理公司的合夥人吉爾伯特認為，聯邦政府的部分停擺已經開始對矽谷產生影響了。“今年第一季度IPO日程鐵定泡湯了，而且IPO的延遲肯定會產生’連鎖效應’。”吉爾伯特說道，“如果那些中小企業無法按時IPO，很可能徹底改變企業的發展軌跡。”

主審IPO發行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也是此次“被停擺”的美國聯邦政府機構之一。

目前，SEC在官網首頁正告投資者：從去年12月27日開始，SEC只有少量僱員“留守”，應對涉及市場誠信和投資者保護以及法律執行的緊急情況。有分析認為，一旦美國聯邦政府恢復運作，SEC將面對IPO堆積如山的捲宗。

剛剛過去的2018年被稱為“美國的IPO年”，美銀美林的業務主管尼爾·凱爾（Neil Kell）稱，2018年美國科技公司IPO數量從2017年的約38家增至50多家，2019年會持續增多。

作為可能問鼎今年IPO規模之最的兩家專車公司Uber和Lyft，目前尚未收到SEC關於其提交IPO的保密文件的反饋。而這僅僅是完成IPO註冊的第一步。兩家公司都希望在今年上半年IPO，它們的發言人對於IPO計劃被延後的現狀均拒絕置評。

SEC停擺期間的官網公告

這顯然不是SEC第一次經歷停擺危機，但與以往不同的是，在1995年、1996年和2013年，該機構尚能在其他政府部門停擺之時，利用留存資金維持，而今年機構已經沒有足夠的資金來維持其全部功能的運轉。

金融科技公司Dealogic的數據顯示，每年1月都是奠定市場基調的一個月。在過去10年中，僅2009和2016年兩次由於市場的不穩定出現1月IPO體量極低的現象，而今年有可能成為“史上IPO最冷淡的1月”。

民眾生活受影響

除了企業IPO，涉及美國普通民生的各行業也未能擺脫聯邦政府停擺的影響。

鑑於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FCC）以及其他認證消費電子設備安全性的美國機構因聯邦政府停擺而暫停運作，未來幾個月上市的科技產品將會有所減少，甚至會影響到特朗普政府在5G網絡方面的部署。

美國電信行業協會（TIA）當地時間11日發表聲明稱，聯邦政府停擺導致需要獲得FCC認證的設備推出速度放緩，還有可能最終影響5G網絡的部署。

TIA政府事務高級副總裁希娜蒙·羅傑斯（Cinnamon Rogers）表示，此次聯邦政府停擺恰逢美國需要在5G競爭中保持領先的關鍵時刻。“如果企業無法獲得必要的FCC認證，將會對新的網絡設備審批產生嚴重負面影響。而這些設備的目的是實現5G部署，以及5G所支持的下一代技術組成的完整生態系統。”羅傑斯說道。

對於民眾出行的主要交通方式，美國的機場也深受其害。11日，美國主要國際機場之一的邁阿密國際機場已宣布，因為負責安檢的美國運輸安全管理局（TSA）人力不足，在12~14日的3天內擬將其中1個候機廳的關閉時間提早到下午1點。因此，一些旅客的安檢口與登機口會改變，大排長龍可能難以避免。

儘管沒有透露已萌生去意的僱員數量，TSA表示，鑑於僱員由於聯邦政府停擺正處於無薪工作狀態，已有不少僱員打了辭職報告或正考慮辭職。該局的工會負責人一方面擔心離職潮的出現，另一方面也擔憂人手銳減對機場安檢的衝擊。

此外，作為“食品安全掌門人”的美國聯邦食品和藥品管理局（FDA）也撐不住了，表示已經暫停了所有對美國本土食品生產和加工設施的常規檢查。FDA的經費中，有40%源自國會撥款。

在全美，80%的食物供應都受FDA的監管，該局每週要進行大約160次常規檢查。目前這些檢查均由於資金不足被叫停。不過FDA局長表示，他們正在竭盡全力降低風險，並透露正在擬定計劃以期重新召回部分員工，恢復對一些“高危”設施的檢查。

同樣因經費問題導致人手銳減的，還有農業部等部門，以及內政部下轄的國家公園管理局、國土安全部下轄的海岸警衛隊等各機構。目前，美國的部分國家公園已垃圾成災。美國國家公園管理局稱，政府停擺導致無人“提供引導、援助、維護或應急響應”服務。而在互聯網上，遊客詢問得最多的便是：優勝美地（公園）還開嗎？黃石公園能遊玩嗎？

美國聯邦政府停擺也不是一兩次了，某些類別的行政運作已具備了一定的“免疫力”。例如，在移民領域，EB-5投資移民的審批並沒有因為聯邦政府的停擺完全停止。宇沃資本CEO彭嘉榮告訴第一財經記者，此次受聯邦政府停擺影響的是區域中心及區域中心的EB-5申請人，直投EB-5申請和審批則正常進行。所謂直投，是指投資人直接投資到可以創造真實就業機會的新商業實體，是1990年正式通過的永久性移民法案。而區域中心的運作模式是募集投資者的款項，將其投入到較大的商業預期項目中。區別就在於——區域中心法案是臨時性法案，需要國會臨時預算案才能延續。

算一算經濟帳

目前，聯邦政府復工無期，被擱置的政府事務和服務無形中將對經濟造成傷害。這筆經濟賬該怎麼算？

國際評級機構標普就率先給出了答案。標普認為，如果聯邦政府停擺再持續2週，那麼美國經濟將損失60億美元。

標普的預估顯示，截至11日，美國經濟已因為聯邦政府停擺損失了36億美元。首席經濟學家貝斯·安妮·波維諾（Beth Ann Bovino）表示，“儘管36億美元對於美國龐大的經濟體量而言不值一提，但對於許多工薪階層而言，他們需要資金償還每月的各種貸款。”

就在10日，在首都華盛頓特區，已出現聯邦僱員上街遊行，呼籲政府儘早結束停擺的窘境。

沒有薪水入賬，當然也沒有消費的動力。目前，諸如百思買（Best Buy）、沃爾瑪等美國零售巨頭也已深刻感受到聯邦政府停擺給消費支出帶來的陣陣寒意。美國富國銀行（Wells Fargo）零售業分析師保守預計，鑑於近80萬聯邦僱員無法及時領到薪水、享受到相應的退稅服務，將使得零售業每週受損20億美元。

投行傑富瑞集團（Jefferies）也正密切關注聯邦政府停擺對消費支出的影響。他們調研了聯邦僱員集中的華盛頓特區、馬里蘭州及弗吉尼亞州，發現當地的餐飲連鎖品牌Chuy’s及奢侈品百貨Nordstrom和The Container Store，都是門庭冷落。

美國聯邦政府1976年以來各次停擺的天數。

2013年，美國聯邦政府停擺16日，致使當年第四季度GDP下滑整整0.4個百分點。因此，摩根士丹利已將美國今年第一季度的GDP增幅下調了0.25個百分點至2%。美銀美林則計劃將美國去年第四季度GDP增速下調0.1個百分點，至2.8%。

迄今為止，民主黨與特朗普所在的共和黨依舊無法在何時結束聯邦政府停擺方面找到共識。特朗普曾放言，如果民主黨不願在修建美墨邊境牆問題上妥協，不惜讓聯邦政府停擺數月甚至數年。這場“史上最長時間”的聯邦政府停擺將重創目前增勢還不錯的美國經濟。